正文 • 埋在查令德底下的诗人(4)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2日 下午11:47
总字数: 1740
亨利身上穿着单薄的白衣衫,套上深蓝色薄外套,拿起桌上的日记本和一支笔,在昏黄落下时赶往那天和父亲一起去的海边,那里有着这座小镇唯一的温暖,唯一的美景。他攥着笔,拖着虚弱的双脚一路小跑,仅仅是一小段的路程都让他气喘吁吁。
直到他停下脚步,白皙的脸颊浮现微热的红晕,这一刻,这一秒,他泯除了所有时间里的孤寂,夕阳的温度都揉进了他的眼里。就是在这放松的时间里,亨利微微眯起眼,那天他在这片海看见希望的美,这天他在这片海看见了生命的光,他忽然的感受到了生命的浮动,而不是冰冷,孤寂,与虚无。甚至沉迷在这浮动之中,连一旁有人都没察觉。
一旁的女孩看着陌生的那个人,夕阳的光落在乌黑的发上,像柔和的光圈笼罩着他。亨利终于发现到人的存在了,惊恐又愤怒的瞪直了眼,女孩看见他狰狞的面目,被吓得愣神,不知该作何反应。直到亨利逐渐放松,气氛才稍有缓和。女孩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被洗得微微泛黄和粗糙,尽管如此她还是将自己打理得很干净整齐,一头长发也被梳成高高的马尾。
她毫不掩饰好奇的目光,而且还在渐渐靠近,他就化身为刺猬,僵着背部起身后退。昏黄快要完全落下,暖意退散,他带着笔和日记本转头离开,女孩见状想要追上,却被一声吼住。
“艾米莉安!你在那干嘛!快回来!”粗旷的声音让亨利有些心慌,他按捺着心中的慌乱,迈开双脚跑开。
艾米莉安是那个女孩的名字吗?这句疑问仅仅只是在他心里一闪而过,而后有更深的惋惜凝聚在日记本上,这一天明明是想去海边写诗,下一次要更早去了,他不想遇见任何人。随后脚步慢了下来,缓慢的回到那个安静的家。
这个时间父亲还没回来,会到更深,更冷清的夜晚,才会有转动门把的声音。他回到家了,心中有了那一片生命的海,也点亮了微弱的火苗,在清冷的月光下,宁静却让他听见了为梦敲响的钟。在桌前点燃了蜡烛,蜡烛很珍贵,虽父亲说了许多次让他点起不必为这个省那些钱,但他每次都舍不得。
“这不是神明用以欺骗我的既视感, 我在那片海看见了生命的灵动,独那一眼就是活下去的余光。若是可以,我愿一生为了落日的余晖写尽一生的诗。”
“即便日子一直都像是困在轮回里的梦境,每一日都是死循环,只有那一眼破除了这现实与虚假的空间,不断的返回,不断的循环,每一日,每一日,只有那扇窗,只有那支笔,只有那本日记,让我的生命凝固了。”
“无止境地,我坠入一个异于常人的时日里,我开始盼望有那么一天,有个人打开这扇门,带着我流浪。我不能什么都不做,但却也同样什么都做不了。”
直至深夜,风刮得比往常更凄凉,蜡烛的火光一晃一晃,倒影诡谲,少年的脸庞被橘黄色的光所笼罩,他背对着黑暗,他的背面就是黑暗,他面向的是光明,他的光明就是手底下的文字。
他此时是一只蝴蝶,思绪随着涣散的目光越来越朦胧,它来到了海边,当时壮丽的海面已经化为漆黑倒映着一轮明月;它来到了工厂,赛亚疲惫又无神的坐在箱子上,原本洁白的衣衫已经泛黄染上了污渍。那只蝴蝶在空中摇曳,仿佛在为眼前的画面悲泣,无助的晃动。
它的自由多余又可笑,它的真伪也已经毫无意义,因它逃避的就是世间所谓的虚实,一切都浸入幻想之中,心中有的是远方,身处在混乱。
它停留在窗户上,借着月光,看清赛亚消瘦的身子和脸颊,所有的温暖不该被时间和环境遗忘,只有这样的机会,才知道为之流泪。海面平平淡淡,月光安安静静,一只蝴蝶和一个男人没有对视,也没有人打扰。忽然赛亚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也没有看见那只停留的蝴蝶。
它抖动翅膀,飞向赛亚的肩膀,它停下却没有人发觉它的存在,近在咫尺赛亚却看不见,原来只有它知道自己的存在。它并不想被遗忘,这道绚丽的身影,会因为被遗忘而溃烂,无可避免的坠入虚无。蝴蝶看着赛亚收拾好东西,锁上了工厂的大门,离开了这偏僻的地方。
无人的街道,路过巴瑟的工具店,米莱恩的面包店,街道上只有一道孤寂的脚步声,还有一只看不见的蓝色蝴蝶在舞动,它环视着黑夜的景色,宁静又让人思绪万千。一步一步,离家越来越靠近了,直到拧开门把,让靠在桌上睡着的人睁开双眼。
一霎那间,蓝色的蝴蝶消散在空气中,亨利也从梦中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