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芈家老二

羋深府邸。

羋家排行第二的男人在院子里候著，他前些日子收到了有趣的消息，緊接著就是他家三弟遣人來告訴他近日會登門拜訪，他高興得這幾天簡直都變了個樣，完全不去逛窯子了，從早到晚在家裡等著。

這不，把人等到了。

他臉上掛著和善的笑，但是這抹別人看來特別恰當又紳士的笑容，卻讓羋珩覺得渾身不自在，如坐針氈。

不過這種感覺很快就平復下來了。

羋珩在自家二哥對面的位置上入座，不動聲色地回瞪從自己進來開始就放肆打量自己的二哥。

「我聽說老三你的貨被軍隊截了。」

羋深似笑非笑地打開話匣子，這到底是想取笑兄弟還是想怎樣呢？

不管是哪個，羋珩都不在意。

「我會處理好的。」羋珩仍是那幅不慍不火的樣子，此行他沒讓啞巴跟著，是另一位健壯的保鏢陪著他，力氣大得可以把他扛上扛下，不過就是沒啞巴那麼小心，老是弄著他的傷口。但也無妨，這些小病小痛他沒在怕啦。

雖說只要他一聲令下啞巴就會乖乖過來，不過在軍隊的事情解決以前他決定不見啞巴，他必須用行動告訴對方這次事情的嚴重性。

羋深狐狸一般地笑著，端著瓷制茶杯細細琢磨自家三弟的表情，想要從上面揣測出羋珩的真實想法，「大家兄弟一場，老三也不用想什麼修飾話，老實說吧，你來幹什麼？」

聽羋深這麼說了，羋珩就真的沒再客氣了，「此次拜訪是想借用一人。」

羋深輕笑，「若是想搞定軍隊的話，找老大幫忙會比較好哦！」

「不，軍隊那邊的事情啞巴會負責。」羋珩眨了眨眼，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的決定乍看之下有點強人所難，不過啞巴應該有辦法處理好。就算是羋珩自己，其實也想到了好幾個可行的方案，而且暗地裡正在命人秘密執行中。

羋深搖了搖頭，「老三，二哥給你個勸，莫要太信任那個啞巴。」

羋珩看了眼自家二哥，臉上兩邊嘴角微微上揚，漾起一抹淺笑，「我會看著辦的。」他這麼做，自然有自己的用意在。

「二哥可是一片好意……說吧，你想借誰？」

揮手遣退自己的保鏢，羋珩的視線鎖定在了二哥身後那位低著頭的男子，他帶著笑開口，「嘉銳。」

羋深完美的笑臉閃過幾秒的錯愕，顯然對自家三弟提出的人名感到驚訝，「嘉銳只不過是我的一個侍從，你怎麼……」

他瞄了眼自己身後的男子，那人也正望著他。男子的一隻手已經搭在了自己腰後的匕首上了，只要羋深一聲令下，他立馬會取了羋珩的性命！

「二哥知道日本的殺手，泉太郎嗎？我聽說他在五年前失蹤了。」羋珩故意頓了一下，注意自家二哥的表情，但是看不出來有什麼。於是他放慢語速，繼續說，「正巧，是二哥你回來的那一年。」

羋深不是個會安分守己的人，羋珩深知這一點。

何況當初他這個二哥也不是心甘情願地去往日本留學的，大概在那老爹黑手觸及不到的日本，羋深已經培養了許多自己的實力。

所以在羋深回來後的第二年，他們老爹慘死在了家中。

羋深弒父，在他們兄弟中根本不算秘密。但是沒有人主動提起過，畢竟他們四兄弟其實對這個老爹的感情都不深，再來就是羋深在那次行動後，倒也算很守规矩，所以大哥沒打算討伐他。

既然大哥都不管了，他和小四两个做小的自然是不会废话什么。

不管芈深都做了什麼，關上門來大家仍是兄弟。

「果然兄弟中最該提防的就是你！」羋深為自家三弟說的話鼓掌，心裡對這個三弟多了一絲佩服，還有更多的警戒，「好吧，既然你都開口要人了，那我這個做哥哥的要是拒絕你就太不近人情了，嘉銳！」

那个叫做嘉锐的男人向前踏了一步。

頃刻之間，某種威壓充斥在這個空間中。

羋珩清楚，眼前這人是貨真價實的強者，也正因為如此，他在氣勢上絕對不能輸。

羋深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好整以暇地看著小自己六歲的親弟，等他露怯，看人笑话，但他卻忘了這位弟弟和他一樣，過的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生活。

殺手的威壓對羋深來說沒什麼，對羋珩來說自然也形成不了威脅。

「不用緊張。」羋珩淡淡地道：「只是借一下而已。」

嘉銳還在等著羋深的反應，那句話之後，羋深朝他比了一串手勢，他點了下頭，接著來到羋珩面前，俯視這如泰山般沈穩的人，然後用不怎麼標準的中國話問：「你想讓我做什麼？」

「首先，」芈珩對那人伸出雙手，「可以先扶我一下嗎？」

羋深眼裡的笑意隨著羋珩和嘉銳漸漸離去的背影消失，獨留下沒有溫度的笑容掛在嘴邊。

羋珩想做什麼？

還是說，他察覺到了什麼？

羋深臉上一成不變的笑容，此刻只讓人覺得陰森。

就在這時，管家上前來在他耳邊細細說了幾句，羋深臉色一變，轉身離開院子往大廳走去。

那天酒席上在場的婦人在羋老二府宅大廳內來回踱步，手裡拽著的白手絹兒都被她抓成破抹布一樣了。

「這還真是稀客，大嫂找我有什麼事嗎？」

人未到聲先到，婦人匆匆地看向聲音遠處，羋深的身影闖進她眼裡。她迎了上去，臉上盡寫慌張之色，「二叔，老三的那批貨，是不是你動的手腳？」

「你怎麼覺得會是我？」羋深覺得好笑，「我還不至於去和軍隊做交易，我想要毀掉的是羋家，但沒有想過要把自己搭進去。你覺得和軍隊合作後，我還能全身而退？」

蠢女人。

「那麼是……？」

「大概真是老三粗心了。」這話說出來連羋深自己都不相信，不過用來糊弄大嫂這種愚蠢的女人已經足夠了。

他想過各種可能性，但是都被自己一一否決了。

老三辦事滴水不漏、天衣無縫。

如老人家般的慵懶和從容的羋珩，暗地裡是怎麼樣的人、城府究竟有多深，沒人知道。至少這風風雨雨的十二年當家日子，羋珩從來就沒有犯過什麼大錯誤，說他規矩，卻又有瘋狂的一面……羋深想，他自己其實從來沒有好好去瞭解過他的這個兄弟。

大哥衝動暴虐；小四天真好懂。

唯有這個老三，他不清楚。

他的這個三弟內心就像是兩百公尺以下的深海，不透光，完完全全的無法揣測。

都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現在可不是和老三作對的時機，他必須得先弄清楚老三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我們還沒搞懂老三的意圖之前是不會對老三動手的……」他頓了一下，忽地想起了什麼，「大嫂，老三跟小四打起來，你覺得誰會贏？」

「老三……吧？」大嫂回答得不肯定。這也不怪她，大哥不會讓自己的心上人摻和到這些事情里，何況她這麼一個女人家，放在幫里就只有八個字形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不拖人後腿就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當然，這些話羋深只在心裡說，畢竟對他來說，這個大嫂有許多可以利用的地方。

「那可不一定。」他笑得高深莫測，「這些年來，我們都有點太小看小四了。」

他垂下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不管怎麼樣，老三前些日子被擄走的事情實在太過蹊蹺，再加上那个老三居然会丢失自己的货，怎么想都觉得古怪，讓他不由得開始懷疑起小四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