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啞巴

就算洋大夫千交代萬交代要他戒酒戒煙，但大哥羋駿大喜，怎麼可能做得到滴酒不沾？

幾杯下肚，他也醉了。

他本來就是喝茶多過喝酒，酒量不濟也是難免的。

酒席的後半場他就已經有點神智不清了，但他還記得自己被啞巴抱著帶回府里，由著對方替自己換下衣服，餵了口水。

然後他就迷迷糊糊地睡了。

大概是因為羋深那番話的關係，他之後好像做了場春夢，夢里的他似乎是名女性，因為有一具強壯的身體壓在自己身上，變換著姿勢讓他做承受的一方。

羋珩隔天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像是要裂開一般，床分明是柔軟的，可是他腰背酸痛不說，全身更是沈重不已，臀間甚至有種陌生的鈍痛感。 

宿醉會這樣？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接著嘆了口氣。

透過窗簾進來的光線讓他意識到這已經是下午時分了，他微眯著眼睛看了看、發呆了好一會兒，直到有人推了門進來。

他不用看也知道那人是誰。

無需他的肯許便可隨意進出他臥房的就只有啞巴一人。

話說啞巴原本不叫啞巴，但是叫什麼名字羋珩忘了，依稀記得他姓衛，名字也十分的大氣霸道。最開始的時候，啞巴是老爹的人，不過十二年前他獨立，老爹就把啞巴送給他了。

老爹名聲可不怎麼好，而且有戀童癖，說不定啞巴也是老爹樣的孌童之一……這麼說來，他也養了幾個小孩，有些是從人販子那兒買來的，有些是拍賣會場高價得標的，但他單純只是覺得他們可憐，加上孩子們白白淨淨的，賞心悅目。偶爾看一眼也覺得治癒，就像他養貓一樣。

啞巴身上還穿著西服，風塵僕僕的樣子，似乎是處理了幫里的事才過來。

啞巴見他醒了，眼裡閃過慌張，但還是故作鎮定地走上來、跪在他床邊，接著拿出懷錶給他看了眼時辰。

已經是下午六時了。

羋珩按著太陽穴，在啞巴的攙扶下坐起身，喃喃道，「我好像宿醉了。」

啞巴馬上從床底下拿出藥片和水壺，拿了一片藥遞到他嘴邊，讓他服下，再小心翼翼地捧著水壺給他喝水。

有時候他真的覺得，啞巴的照顧可說是無微不至。

過後，啞巴從兜里掏出一張紙給他看，內容是這兩天從日本會來一批貨。

他大致看了一下，就把紙張放到一邊，對啞巴揮揮手，「我知道了，你來處理吧，我頭疼得厲害……」

啞巴卻沒走，像根柱子一樣站在角落，隨時準備被差遣。而小四那邊又差人送來補湯，他想都不想就命人倒了，之後又覺得不妥，讓啞巴帶著湯渣去找間靠譜的地方化驗。

他總得知道小四在湯里加了什麼。

啞巴的動作總是很快，只不過回來時卻臉紅著不敢與羋珩對視，動作僵硬地把手上的紙張雙手遞給他。

他坐在床邊看著紙張上列出的藥單，羋珩的臉色非常精彩。

羋珩有念過醫書，多少知道一些中藥的用法，只是沒想到羋離帶來的居然是壯陽用的……而且分量也太多。

難怪啞巴會阻止，他去看過小四之前端來的湯，底下黑壓壓的一片，先不說中藥亂配會成毒，就算沒毒好了，光是這種量給他喝下去他也絕對會死。

「小四這是成心還是無意呢？」羋珩眯起眼，自言自語道。

突然，啞巴抱了上來，還蹭著他的頸窩，像貓兒一般在撒嬌。

「怎麼？」被對方這一舉動嚇得不知所措，可是羋珩好歹也是羋家的人，很快就靜下心來，安慰似的拍拍對方後背，「被調戲了嗎？真是辛苦你了。」

拿著壯陽藥去化驗怎樣都會被挑逗戲弄一番，尤其哑巴还长得……他意外地和啞巴濃眉下那雙烏黑深邃的眼眸對視。啞巴長得不難看，但也沒有特別英俊，是種恰到好處的好看，瞅著讓人覺得舒服。可惜的是他不常笑，還有點駝背，這點羋珩說了他好多次，但他還是改不了駝背的習慣。

他驀然想起啞巴年齡與他相仿，不過他都沒見過啞巴在外面有女人，或者對哪家姑娘有心思……看來是自己太不關心下屬了。

「啞巴還是個雛……」可能還沒嘗過肉腥。羋珩暗自盤算著要不要找一天帶啞巴去那種煙雲之地找姑娘溫存一番。

這方面羋深比較懂，看來得登門拜訪二哥家一趟了。

一直抱著他的啞巴忽地把他壓倒在床上，以非常近的距離與他對視，對方漂亮的黑眸里好像有火星在跳動。他不懂啞巴是什麼意思，但是啞巴的眼神總讓他覺得不自在。

他皺起眉頭，「啞巴？」

沈默須臾，啞巴安靜地幫他蓋好被子，自個兒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門。

這是要他休息的意思嗎？

羋珩不疑有他，眯上眼睛，最後沈睡。

再度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門外正鬧騰著，在房內也見不到啞巴，他皺著眉頭把自己移到輪椅上，自己費勁地推著輪椅去開門。

啞巴擋在門口，一見到他就愣了，衝進房間里拿了絨毛外套給他披上。

門外要求見的是一個老夥計。

完全不用他開口詢問，那個老夥計撲通一聲直接跪下，「老三爺，咱們那批貨給軍隊截了！」

羋珩眼底毫無異色，還是那副平靜的樣子，彷彿早就預料到這種事會發生。他開口，問：「是誰負責接貨的？」

「回老三爺，是俺和俺的小兒子……但、但是俺到碼頭的時候軍隊已經在那裡候著了！老三爺你想想，船都還沒到呢軍隊怎麼會在那裡！」從老爹那一代就一直為羋家效力的老夥計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驚魂未定的樣子，「幫里有內鬼、有內鬼啊！」

「把這事和大哥說去，記得別驚動太多人。」他這麼吩咐下去。待人散去後，他拉了拉身上的外套，低著頭嘆了一口氣，「跪下。」

這裡只有他和啞巴兩人，這句「跪下」是說給誰聽的？

啞巴毫不猶豫地就跪下了。

「我記得那批貨是你負責的……」他又嘆了一口氣，舉起右腳狠狠地踩在啞巴左邊肩膀上，壓得人身體一歪，但啞巴立刻恢復跪姿，跪得直直的。羋珩原本是想把人踢倒的，但腳不爭氣，只能放在對方肩膀上。

羋珩生氣了嗎？其實也沒有，他只是公事公辦而已。

那批貨如果真的被軍隊截了，麻煩肯定會找上門，到那時候軍隊就有藉口把羋家連根拔起。

軍隊一直把羋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羋珩能夠理解，畢竟道不同不相為謀，軍隊可是一直在找機會要鏟除羋家呢！

他雖然讓羋家毀在自己手上……

被軍隊發現他們和日本人有「那種」交易對羋家百害無一利。想到這，羋珩有些慌，但是表面還是很平靜。他靜靜地看著跪著的啞巴，微微皺眉。

「你最好給我個交代，不然……」他頓了一下，平時不擅長做惡人，威脅什麼的話語實在不懂幾句，最後只好說，「你以後也不用來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