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沉舟在凉亭苦思冥想着如何借题发挥,已经看着一盒脂粉坐了一个早上了,每日来守株待兔果真无趣。想到这里,她便传了雯燕来,怎知来者是个熟人。
“灵儿,你怎么过来了?”墨沉舟欢喜地道。
自从闹出事后楚留池就不允许她和夜空灵见面了,夜空灵今天能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太阳从东边升起了。
“我今日是来与你道别的。”夜空灵开门见山。
“啊?你要去哪儿?”墨沉舟有些意外。
“抚城,父亲答应让灵儿过去守粮了。”夜空灵眼里尽是向往之情,她已经期待好久了。
“听说你前几日才染了风寒,身子没问题吗?”墨沉舟有些担心。
其实夜宵安会放人一事墨沉舟也不意外,当初玄武营会接纳她必定也是因为上头敲打过的缘故,加上夜空羽站在她這边,才没有人敢出声抗议。
“没事的,大不了吃点药吧!”夜空灵很乐观地道。
“灵儿,边疆苦寒,通信工具也不多,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谁也救不到你。”墨沉舟叹了一口气。
“舟儿。”夜空灵认真地道:“你不能把我当小孩子了,这条路是我选的,就算是爬着我也会走完。”
墨沉舟很少看到夜空灵这么坚定的眼神,一时失神,恍如隔世。
夜空灵前世对战场亦是心神往驰,但碍于要与夜夫人分担家中之事,战场有夜老将军也不需要她。她一直以来只能被夜家庇佑,像一把剑被藏在鞘中迟迟不出,永无出头之日。
如今夜宵安受了伤,兄长夜空羽又在战场上一人苦苦支撑,夜空灵才会萌生了要上战场帮助父亲的念头。
“……好。”墨沉舟笑了笑:“灵儿保重。”
“嗯,舟儿别担心。”
这是夜空灵在堂外跪了一天一夜才换来的结果,父亲的第一次破例是为了自己,还要她跪在灵堂面前发誓,让她更加明白这次守城的重要性。
她絶对,不能让父亲失望。
“灵儿,以后不能任性了,在闽州没人会心疼你了。还有啊,保护好自己,受到什么委屈一定要说出来。”墨沉舟一连串说了许多话。
“舟儿……”
夜空灵支支吾吾的,她隐约猜到墨沉舟心中也有与她同样的抱负,但她能走向自由,墨沉舟却只能一直被困在楚家。
真的,好可怜啊。
“……等我。”墨沉舟低声道。
“你说什么?”夜空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没什么。”墨沉舟放开手来,问道:“灵儿也该走了,和庄公子道过别了吗?”
“庄公子……还是算了吧,要是说了必然被他拉着碎碎念的,耽误时间。”夜空灵现在顾不上什么儿女情长了,反正庄允睿当了官一个月才寻她几次。
“嗯,罢了。”墨沉舟叹了一口气。
“……如果楚二少爷欺负你的话,你也可以告诉娘亲的!就算墨少将军出征了夜家也会站在你身边!”夜空灵道。
“他没欺负我,灵儿不必担心。”墨沉舟摇了摇头,安慰道。
夜空灵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说什么,离开了亭中。
此时墨沉舟的目光却是一直停留在夜空灵的身上,担忧与欢喜交杂着。
一定要等我……等我过来寻你。
灵儿。
……
知嫋自打冷衾逝后便少出门了,楚留池一下子没了两个妾室,也少往知嫋那边走了,知嫋不得不想想办法。
当初先是楚尚书追求她的,不知怎么地楚留池横插一脚,横刀夺爱。而自己正是看在楚留池年轻又不能行房事,才选择和楚留池走的。
可楚留池一个庶子,说什么话都比不过楚尚书一句,连冷衾死了也不敢去反驳楚尚书,陷入了沉默。
还以为楚留池有本事与楚尚书抗争,到头来才发现楚留池是如此的懦弱无能,连保护自己的妾室也做不到。
身为正室的墨沉舟,恐怕也有一样的担忧吧?
楚尚书对得不到手的东西有一定的耐心,比如那冷衾,楚尚书提起她来有一种莫名的不甘心和恼怒,要不是冷衾随着年龄容貌不比以前好看,楚尚书怕不是还会霸王硬上弓。
如今的知嫋就怕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失去楚留池的欢心如同失去一个靠山,自己诬陷冷衾形象在楚留池心中恐怕早已一落千丈,可面对楚尚书的威胁她又有什么办法?
毕竟她的真实身份还不能被发现,要是出了什么事她背后的家族是保得下她,但这也意味着她的努力就这样被毫无余地地被践踏了。
二十多岁,她早已错过花嫁之期,若是回到家族也只是随意找个人共度余生,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她的野心绝对不仅于此,哪怕手上为此沾了多少鲜血都无所谓了,毕竟她的目的也只有一个罢了。
从大哥手中,夺走候爷的爵位。
可她不想要脏了自己的身体,楚尚书是万万找不得的了,只能从楚留池那边下手了。
当一个人真面目被撕裂后还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那是最叫人厌恶的了,还不如让她改头换面,一直练习的神韵怕不是暂时要放弃了。
知嫋摘了一朵芍药细细闻着,眼里却不见得半点欢喜之情。
总记得“暗榜”的那一位,一直很喜欢芍药呢。
知嫋叹了一口气,余光一瞥,墨沉舟正坐在亭中。
这墨沉舟,拿脂粉的手势怪怪的,好像没上涂过胭脂似的。
好可怜的丫头。
不过话说回来,墨沉舟皮肤总是很很好,白白嫩嫩的,也许是年轻,或是生活品质优良的缘故。想她年纪小时便常常熬夜至通明,不断地用功习文还是不受父亲青睐,心中便气不打从一处来。
“雯燕,你觉得這罐脂粉好,还是那一罐?”墨沉舟捧着两罐胭脂。
“少夫人还年轻,为何担心这些?”雯燕一脸无语。
“要是有一日我不好看了,夫君厌弃我怎么办?”墨沉舟一脸担忧。
“唉,之前在家中也不见你这般……”雯燕叹了一口气。
“女为悦己者容嘛!这胭脂有美白作用,还有一种香味呢!夫君最喜欢不过了!”墨沉舟红着脸道。
啧,好单纯。
知嫋听不下去了,但墨沉舟口中的“香味”引起她的注意。
墨沉舟与雯燕二人离去,那罐胭脂不经意“落”在地上,静静地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