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白雪皑皑，一辆马车在这天寒地冻之地留下了一行的足迹，若是庄筠雅在这里，怕不是会吓得大惊失色。
“咳咳咳……”关书涵扶着身子坐起，惊然发现自己还活着，有些不可思议。
她不是……死了吗？
鸠酒下肚，辛辣仍在喉口，声音有些嘶哑，也变了许多。
马车还在行走，关书涵掀开帘子，发现这马上竟是死去的待卫星曜，心中不免一惊。
“皇上惦记着娘娘的心意，特别交代卑职把您送过去镜沧国天魁区域，不过此处天寒，娘娘得保重玉体啊。”星曜见她已苏醒，还是那温和的笑意。
“星曜？咳咳……”关书涵刚开口说话，便夹带着几声咳。
“娘娘先别说话。”星曜面露担忧之色，恭恭敬敬递了一杯水给她：“药效还未过一日，娘娘的嗓子恐怕会不好受，不过多等一会儿自然会舒缓一些。”
关书涵心里五味掺杂地接过星曜手上的水壶，清水流过喉道，果真舒畅许多。
这一切都那么的真实，真得让她怀疑她所经历的种种不过是一场梦……
但喉头的刺痛与挥之不去的辛辣，无疑是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只不过事情被带到不可思议又出乎意外的局面罢了。
“星曜，你说我们会不会都死了，然后才在这里相遇的？”关书涵试探着问道。
她隐约猜到了宫砚远的打算，若她此时不在阴曹地府，那肩上必定扛着巨大的任务。
“死了？”星曜愣了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如初阳般的笑容明晃晃的，关书涵心底漏了一拍，那些被禁足被诬陷的委屈仿佛都被这笑容勾了起来。
“原来娘娘是有神论者，信这天子脚下还有阴曹地府。”星曜转过身去，藏了那锋利的眼神：“这些都是真的哦，无论是脸被毁容，还是卑职被打死，甚至到被赐死，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包括现在，卑职活生生站在你眼前。”
刹那间，心房的防线轰然倒塌，死里逃生的关书涵现在只是想哭出来，至少眼泪流下来让她好受一些。
关书涵鼻子一酸，无声地抽泣着，寒风的凛冽刮过脸庞，心里的那一块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填满了。
星曜似乎是惊觉到关书涵一触即溃的情绪，假装漫不经心地道：“娘娘，这汗水与泪水在这冰天雪地里可是会形成冰的，但那壶水竟然可以保温，是不是很方便呐？”
“恩。”关书涵回了一句，还带着重重的鼻音。
“本次陛下早早有了安排，卑职会在暗线与您私下联系，还请不用担心。此次您要办的是一个薰羽坊的绣娘，依旧可以使用书……”星曜说到这里顿了顿：“您的闺名，后面的这些布匹应该可以混淆视听。”
“还有听到她们当中有人提起公主殿下时，你便……”星曜附在她耳边，关书涵则是时不时凝重地点点头。
…….
关书涵坐在车上等着时间过去，时不时将头探出窗外，终于在远处看见三人行。
左边华服的女子时不时唇边带三分笑，中间那威严的中年女子偶尔会回应几句，右边的白衣女子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会东张西望。
“就说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呢，如凉皇女不就遇上了吗？”贾霓唸笑意盈盈地道。
“吾去看看。”镜如凉颇有几分兴致。
“二皇女且慢。”旁边带着面纱的年轻女子伸手阻止了她：“还是臣过去为好。”
她自然是为了镜如凉好，镜如凉面上倒也没有露出对于宣藏锋的不耐之色：“也好，那舞阳便去吧。”
任舞阳翻下马来，走到马车跟前停下，修长的手指挑开帘子，赫然是縮在角落的关书涵。
当真是我见犹怜。
“你是谁？”关书涵强忍着惧意，声音有些嘶哑。
或许是听到这不合常理的嗓子，任舞阳心里微微触动，放柔了声音：“下来。”
关书涵有些懵懵懂懂的，但在镜沧边境遇到的人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要是不乖乖听话还有可能会遭到飞来横祸。
“倒是个美人。”镜如凉捏着她的下巴打量，关书涵一声都不敢出。
镜如凉！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你好像很怕吾啊。”镜如凉放开手来，自言自语道：“也对，你不是吾的子民，会怕倒也正常。”
“不是的！”关书涵有些激动：“臣……小女并没有怕你。”
“哦？”镜如凉挑了剑眉，语气平平地道：“玹德与镜沧开战了哦，不怕吾杀了你吗？”
“如凉皇女这就过份了啊。”贾霓唸掩嘴轻笑，调侃道：“您啊，这语气就吓着人了，多恶劣啊。”
关书涵这才注意到贾霓唸，总觉得这身材莫明的熟悉，尤其是相貌……
依稀记得，贾霓唛着衣时感觉那布料快包不住她一对酥胸了……眼前的女子有特地去裹，倒也没有多明显。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吾恶劣？看来不让你领教一下太可惜了。”镜如凉邪魅一笑，虎牙露了出来：“吾这多向你收三成税务，如何？”
“三成？！”贾霓唸瞪大双眼，恐惧地道：“别别别，是我错了。”
“吾开玩笑罢了。”镜如凉上下打量了关书涵，朝着若有所思的任舞阳道：“舞阳，你要帶她回天魁吗？”
天魁的女子皆以面纱掩面，之前薰羽坊过来做生意的时候就学她们了，关书涵现在带了个面纱自然很容易被当成薰羽坊的人。
而巧的是，陶玖的人气在天魁还算不错，加上嘴抹了蜜，别他那提生意有多兴隆了。
“殿下若是喜欢，不必割爱。”任舞阳淡淡地道。
“有趣倒是有趣，可现在吾自顾不暇，曼瑛又受了伤，若是收在花月城定遭花萼念的。”镜如凉有些苦恼：“霓唸，要么你收了这姑娘吧，无家可归的也不好。”
从这里去薰羽坊也不知道要多久时间，关书涵一个弱女子在这下着大雪的苦寒之地也不知道怎么回去，还不如先留着呢。
“陶大哥抢了我的生意，还要收一个丫头，太麻烦了啦！”贾霓唸哼了一声：“这丫头要在花月城也可以呀！嫦乐郡主不也在那边吗？”
“李嫦乐就是个疯子，别叫人带坏了她。”镜如凉记得那女人不知道摔了她们这里多少贵重之物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了……书良。”
从此世上再无关书涵，只有书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