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天空突然被一道轰鸣划破。
众人纷纷抬头,看见那庞然大物缓缓降落,像神明投下的裁决——
一架军用直升机,带着毁灭与秩序并存的气场,稳稳停在校内广场。
尘土被卷成一圈,连篮球架都被吹得发出金属悲鸣。有人被吹得睁不开眼,有人则被吓得直接跪下。
十几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持枪下机,子弹带斜挂在胸口,枪口漆黑如兽。
最后,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人缓缓走出。他没有佩戴防具,只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微风吹起他的衣角,也吹得整个世界静止。
他扫视四周,语气平稳却带着命令的磁性:
“让你们这里话事人出来。”
站在最前线的,是那几个还未捂热屁股的外来壮汉。他们舔了舔嘴唇,眼神里藏不住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其中一个靠近,举着双手,脸上堆出笑:
“哥们,咱们可以谈谈——”
他声音未落,手却猛地一抖,瞬间抢下身边一名士兵的枪,抵住脖子。
“别动!否则我——”
“嘭!”
他的脑袋直接炸开,像个熟透的番茄,炸出一地红白混合的温热。
是金丝眼镜男开的枪,没人看清他是什么时候掏出的,仿佛子弹是从他目光中飞出来的。
“嘭!嘭!嘭!”
几秒钟内,剩下几个壮汉纷纷中弹倒地,毫无反抗余地,像一群乱嚎着送死的野狗。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只有尸体和他们生前最爱的大笑声还在空中回荡。
金丝眼镜男收枪,看向那些满脸震惊的师生。他没有骂他们,也没有嘲笑他们的愚蠢。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红雀身上。
那一刻,红雀像被他“点名”的玩偶,感到了一丝冷意。不是害怕,而是惊讶。
她不认识他。
但她看得出来,他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别人要什么的人。
而她——擅长利用这种人。
她走上前,声音温柔得像刚被雨打湿的薄荷:
“我来给你带路吧。我们这里最近有些小矛盾,让您见笑了。”
男人没有回应,只转身示意她带路。
红雀眨了眨眼,嘴角微扬。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她知道一件事。
“必须要拿下这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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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的油味还未散尽,金丝眼镜男已经戴上手套,像一位终于可以下厨的米其林主厨,走进破旧实验室,神情带着近乎宗教般的仪式感。
他翻了两页粗糙的记录本,看着那一缸缸用食用盐、药酒甚至豆瓣酱封存的“标本”,忍不住皱眉。
“这些泡得太随便了,连内膜都糊了。染色呢?切片呢?你们这是用美术课对抗病毒?”
红雀耸耸肩,一副早就准备好挨喷的样子:“我们又不是正规医疗机构,能泡住不臭已经是科技奇迹了。”
一旁的博士扶了扶眼罩,尴尬地像个考前没复习的学生:“确实…比例失调,标注不全,温控环境也不达标,尸体也没有做排酸处理...”
眼镜男缓缓转头,目光如X光透过白大褂:“你是这的主科研?”
博士一愣,像被教官点名的实习生:“我…我是Z病毒的原始研发人员…”
“哦?”金丝眼镜男声音轻巧,“你是创造者?”
红雀笑出声:“是啊,不过孩子不太听话,家暴起来连亲爹都不认。”
眼镜男闻言,唇角一勾,推了推金丝眼镜:“干得不错。”
红雀愣了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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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教学楼天台。冷风卷着灰烬,天空沉得像压下来的盖子。
金丝眼镜男站在红雀身后,刚踏上天台。没有打招呼。
“你在下面干净利落地杀了五个人,只因为他们靠得太近。”红雀背对着他说,声音被风吹得轻轻的。
“太吵。”他淡淡回了一句,像是说哪只苍蝇烦人。
红雀回头看他。白袍被风扬起,眼镜片反光,遮住他看不清的眼神。她感觉不到一点情绪。
“你是不是觉得,只有死人才不会妨碍你做实验?”
金丝眼镜男:“我觉得你太吵。”
红雀挑眉:“哎呀,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
他低头掸掉袍子上的灰尘,像是在掸什么不值一提的脏东西:“我不需要你说话,我只需要你把标本送到指定位置,不要腐烂,不要污染,不要乱七八糟地动手脚。”
红雀冷笑:“你以为我只是个跑腿的?”
“你以为你是个合作者?”他第一次抬头看她,但那眼神就像显微镜在扫一块玻璃片。
红雀的笑容逐渐收起,靠近他一步:“你飞机里的水和口粮最多撑三天。你的人不是机器人。你再不开始合作,你连活着回实验室的可能都没有。”
“那就死。”他像是在说“没电了就换电池”,语气平稳得可怕,“反正人类本身就是实验污染最严重的部分。”
红雀怔了一下:“你到底想干嘛?”
“进化。我要知道Z病毒要多久才能淘汰掉多余的垃圾。”
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甚至没想好要怎么接。
他擦了擦镜片:“你手上有一堆低质量但时间跨度完整的样本,有真实感染轨迹,有地域分布图,有尸体——你有的是数据。”
“你想合作,是你的选择。但请记得,我可以用别的方法拿到。”
红雀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笑了:“你说话还真不怕断人桃花。”
“人是变数,病毒不是。”他说完这句,准备离开。
红雀突然抬头:“我可以给你稳定的样本来源、感染者追踪记录、病例库、尸体冷藏系统,以及...我可以把那群白痴学生变成你梦寐以求的实验体。”
“嗯。”他停住,侧头,“你终于开始讲重点了。”
红雀嘴角一翘:“那你给我什么?”
“武器、兵力、隔离区、高压培养箱,和...让你活得比别人久一点的权力。”
“听起来不错。”她笑,“那就——合作愉快,博士。”
“我不是博士。”他说,“我是医生。”
“……哪方面的?”
他抬起头,眼镜冷冷反光:“尸体解剖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