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震得窗户咣当响。红雀刚打包好最后一桶净水，对镜眨了个眼，“走。”
她没吭声，只有几人跟上，动作利索，往后山摸去。路线她选好了：逆风方向，火不容易烧过来，林里湿气大，还有水源和野果，关键是——人少。
计划完美，只要没人注意到就能悄悄脱身。
她刚翻过一堵矮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兴奋的呐喊：
“是红雀欸！她在前面带路！”
红雀：“……谁？”
“快跟上！她找到安全路线了！”
“她带人去了后山！后山有水！她早就安排好了！”
镜轻轻一笑：“恭喜你，人民的希望。”
红雀的脸僵了三秒，旋即绽出个完美微笑，轻描淡写：“啊，大家也来了？”
“红雀你太可靠了！”
“我们都不知道原来你已经计划好撤离方案了！”
“你真是我们的天使！”
“快，大家快点收拾！红雀等我们呢！”
“……”红雀看着眼前乌泱泱的学生潮，有种想原地暴毙的冲动。
镜贴耳低声：“你现在解释自己其实是偷偷跑的，会出人命。”
“闭嘴，我要开始编剧本了。”
她马上回头，温柔一笑：“对哦，后山安全、风向对，我们先前勘查过——”
“就知道你早安排好了！”
“我们真是拖你后腿了。”
“要不是你，我们就死定了。”
红雀：“……”
她笑得脸都快抽筋，嘴上却接得滴水不漏：“放心，大家听我指挥就好，按组排队，每人负责一块。到了地方我来分工。”
她回头，小声对镜说：“把那点干粮藏好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是空手起家的时候，最好已经到安全地带了。”
镜耸耸肩：“你真适合带群众跑路。”
红雀咬牙：“我根本就没想跑这么多人！”
镜笑了：“但他们真的相信你啊，真诚又感激，多动人。”
红雀嘴角抽了下：“我迟早被这群信任我的人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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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在背景烧，热浪推着人群往山里走。空气干燥得像纸，连林间的松鼠和野鸟都不再藏身，蹿得比人还急。红雀一行人拖着些杂七杂八的家当，拿着一个亮度可怜的火把，和身后燃烧的小镇相比，像萤火对日光。
他们沿着河一路往上游走，在一片半开阔地落脚。有人天生适应力强---几根树枝就能搭个窝，叶子糊一糊连风向都考虑上。
有人则像被抽干电的机器，靠在角落互相安慰，嘴里还不断循环负面情绪。
红雀从树边拽下一把蔓藤丢过去：“该哭哭，该吵吵，手闲着顺便搓个绳。”
照例换来白眼和嫌弃，“没人性”的骂声此起彼伏。她懒得解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绳子搓出来，陷阱、绑架、晾肉都用得上。
夜里，几个有经验的男生分班守夜，打闹两句就躺下呼呼大睡。
天一亮，童子军出身的几人带头开了个小会，分派任务。
“我……管女生？”
红雀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还是一愣。以她的体力，确实比不上男生去伐木搬石，但手工、守夜、管人……也合理。
“女生比较熟女生吧，好说话点……她们一直就那哭，靠北，躺着也不是办法。”一个学长压低声音，眼神闪到自己女朋友那边，一瞬间离红雀拉开半米，假装很忙溜走了。
“就因为熟，所以我才讨厌女生啊……不是全部都这样。”红雀叹口气，身后又传来像葬礼一样的抽泣声，“ 真的不是全部，但也够吵了。”
她把人哄去洗锅刷碗，正打算喘口气，就有人在河边喊：“猪！”
几头半大的野猪从林子里蹿出来，肌肉结实到能直接撞断人肋骨。
红雀才在权衡做网还是布陷阱，银色耳环的男生已经抄着棒球棍冲了过去，后面几人一声不吭追上去。
再后面几个连情况都没搞清，边跑边问：“我们追什么？”
“不知道，他们在追。”
红雀扶额：就不能先确保安全再捕猎吗？
半小时后，那帮野人一样的男生扛着几头流血的猪回来，笑得像过年。
红雀当场决定---不考虑插手短期捕猎。让专业的去送死吧。她去做武器，省得他们哪天太猛，把自己顺带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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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夜色从未真正降临。
每晚都是亮的，仿佛世界被一只癫狂的神点了根火柴，连夜空都像被烤焦的纸。林子里热浪翻涌，蝉都懒得叫，汗水蒸发得比他们跑步还快。
三天内，有人中猎人留下的陷阱，惨叫在山林间传了一夜；有人误把带点斑点的红果当成“超市货架上那种草莓”，吃完没多久就开始腹泻、抽搐、脱水，醒不过来。
红雀倒是教过他们如何试毒---切一小块、贴皮肤、再舔、再咀嚼、再吞咽……但她也特别强调：“试毒不能试出你会不会腹泻。”
于是，他们靠人命填出一套【山林生物图鉴】，版本号V0.3，不稳定，但致命。
更有甚者，看见吃草的梅花鹿就脑补成了Bambi，以为温驯好欺负，结果连人带棍被鹿角顶飞五米远，再被重蹄踩得胸骨碎裂。
“自然界没有‘弱小’，只有‘你比它更弱’。”红雀默默记录下这句格言，旁边的镜嘴里还啃着昨天剩下的一截烤蛇：“Bambi也有Plan B。”
他们学得很快，死得更快。三天里，他们学会辨认可食菌种、捕猎陷阱、打火和临时净水装置。也知道哪个水坑喝了会出红疹、哪种虫子会钻进耳朵。学习成本就是活生生的同伴尸体。
直到第四天清晨，大雨突如其来，像老天憋着整整三天的眼泪一股脑砸了下来，把火熄了，也把尸体上的灰血冲刷进泥土。
他们回去了。
回到那座末日爆发前最后的避风港---学校。
结果比他们想象中好得离谱。楼房安然无恙，只是几块太阳能板熔了一半；泳池盖了一层火山灰，像浓汤；操场边几道铁栏被热浪融成波浪状，像是钢铁也在低语：“好烫。”
红雀站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衣服破洞满身泥，眼神却像回到了总成绩第一的那天。
“啧，居然还活着。”
镜看了她一眼，嘴角弯弯：“欢迎回来，天选之女。”
“少废话，太阳能板还修不修？”
“靠你信仰发电啊？”
“靠你吃鸡精也长不了智商。”
他们笑着，像是真正赢过了世界末日。
可这才只是开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