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身份迷局

医院会议室的灯光刺眼得让叶远眼睛发酸。他坐在长桌一端，对面是两名警官——年长的姓陈，眼神犀利；年轻的姓李，正低头记录。林志远以医院代表身份坐在一旁，眼中满是担忧。

"叶医生，请你再详细说明一下过去四个月的行踪。"陈警官翻开笔记本，"你最后出现在监控中的时间是4月15日晚10点23分，驾车离开医院。"

叶远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尽量保持镇定："正如我之前所说，我遭遇了车祸，被一个与世隔绝的历史研究团体所救。由于脑震荡导致失忆，最近才恢复记忆。"

"这个'历史研究团体'具体在什么位置？"李警官追问。

"我不确定。"叶远摇头，"醒来时已经在深山里，那里没有手机信号，也没有明显的地标。"

陈警官眯起眼睛："四个月与世隔绝，却没有任何失踪人口报告匹配你的描述。而且..."他翻开文件夹，取出一张照片推过来，"你车里的血迹DNA与你匹配，但车祸现场却找不到任何车辆碰撞痕迹。"

叶远盯着照片上自己车内的血迹，喉咙发紧。那是他穿越时可能因剧烈头痛而流的鼻血。

"我当时头部受伤，流了很多鼻血。"他勉强解释，"至于车祸痕迹...也许是被雨水冲掉了？"

"叶医生，"陈警官突然转变话题，"那位柳青小姐真的是你未婚妻吗？医院登记处显示她没有任何身份证件。"

叶远心跳加速："她...她从小在那个团体长大，没有办理过身份证。我们是在我养伤期间相爱的。"这个谎言越编越大，但他别无选择。

"有意思。"陈警官从文件夹又取出几张纸，"我们查询了全国人口数据库，没有'柳青'的匹配记录。一个没有身份的人，穿着手工缝制的古装，受着古董弩造成的伤..."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你知道包庇非法入境者的后果吧？"

林志远插话："警官，叶医生刚经历创伤，需要休息。这些问题可以慢慢..."

"林医生，"陈警官打断他，"你知道作伪证也是犯罪吗？"他转向叶远，"我们需要采集柳小姐的指纹和DNA样本进行比对。"

叶远背后渗出冷汗。柳青的指纹和DNA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记录，但更糟的是——古代人恐怕连指纹采集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她反应过度...

"可以，但必须我在场。"叶远争取道，"她伤势未愈，又对现代医疗设备很恐惧。"

陈警官审视了叶远几秒，终于点头："现在就去。"

一行人来到柳青的病房外，透过门上的小窗，叶远看到柳青正坐在窗边，好奇地摆弄着电视遥控器。她按下一个按钮，电视突然大声播放起古装剧，吓得她差点从床上跳起来，慌乱中按遍所有按键，电视画面不断切换，音量忽大忽小。

叶远忍不住微笑，但随即心头一紧——这一幕在警方眼中会是多么可疑。

他率先推门而入："柳青，这两位警官想问你几个问题。"

柳青立刻放下遥控器，看到警察制服时明显瑟缩了一下，本能地看向叶远寻求 reassurance。叶远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别怕，就像我们练习过的，回答他们的问题就好。"

"柳小姐，"陈警官拿出录音笔，"能告诉我们你的出生地和年龄吗？"

柳青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小女子...不，我生于嘉靖三十五年，今...今年十八岁。"她结结巴巴地转换着现代用语，这是叶远临时教她的。

李警官挑眉："嘉靖三十五年？那是公元1556年。你是说你四百多岁了？"他半开玩笑地说。

柳青困惑地看向叶远，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叶远赶紧插话："她从小在那个历史团体长大，用的是古代纪年方式。她的意思是出生于农历丙辰年，今年虚岁18。"

陈警官不置可否，从包里取出指纹采集器："柳小姐，我们需要采集你的指纹。"

当那个黑色的小机器亮起红光时，柳青的反应比叶远担心的还要剧烈。她猛地后退，撞倒了床头柜上的水杯："那...那是什么妖器？！"

"只是个小仪器，不会伤害你。"叶远连忙安抚，用身体挡住警官的视线，对柳青使了个眼色，"记得我告诉过你的'画押器'吗？就像古代按手印的工具。"

柳青呼吸急促，眼中满是恐惧，但在叶远坚定的目光下，她勉强伸出手。当冰凉的采集器接触她的指尖时，她仍忍不住发抖。

"奇怪..."李警官盯着采集器的屏幕，"指纹识别系统卡住了，无法完成比对。"

陈警官皱眉："再试一次。"

第二次尝试同样失败。柳青的指纹似乎无法被现代系统识别。叶远暗自庆幸——古代人的指纹纹路或许与现代数据库算法不兼容。

"算了，先采集DNA样本。"陈警官取出棉签，"柳小姐，请张嘴。"

柳青看着那根长棉签，惊恐地摇头："你们要对我下咒吗？"

叶远捏了捏她的手："只是检查身体。张嘴，很快就好。"

采样过程像一场折磨。当警官终于离开，承诺第二天再来时，柳青已经浑身发抖，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他们...他们是来抓我们的吗？"门一关上，柳青就急切地问。

叶远摇头："只是例行询问。但你一定要记住，在这里不要提明朝或古代的事。就说你从小在山里的历史研究团体长大，懂吗？"

柳青点头，眼中仍有不安："叶大哥，这个世界好可怕。那些会说话的盒子，会发光的棍子..."她指着电视和电灯，"还有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就像...就像看一个怪物。"

叶远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柳青在他胸前轻轻颤抖，像只受惊的小鹿。他轻抚她的长发："慢慢就会适应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个拥抱让两人都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宁。柳青身上淡淡的草药香，叶远胸膛的温度，仿佛成了这个陌生世界里唯一熟悉的事物。

"叶大哥，"柳青突然抬头，"你之前说未婚妻...是真的吗？"

叶远呼吸一滞。在生死关头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现在却让他心跳加速。他低头看着柳青——少女澄澈的眼眸中盛满期待和忐忑，苍白的脸颊因情绪激动而泛起淡淡红晕。

"我..."他刚要回答，病房门被推开。

林志远站在门口，表情凝重："叶远，你得看看这个。"

病房电视正在播放午间新闻。画面切换到一段监控录像——一个身着明代官服的男子在古董街游荡，闯入一家古董店，粗暴地翻检古籍。

"...这名疑似精神障碍的男子自称是'太医院御医'，要求查看'异闻医录'。店主报警后，该男子打伤保安逃离现场..."

叶远浑身血液凝固。虽然画面模糊，但那挺拔的身姿、举手投足间的气势，无疑是周御医！他也穿越到了现代，而且正在寻找他们！

"这疯子今天早上还出现在市立图书馆古籍部。"林志远补充道，"警方已经把他列为危险人物通缉。叶远，你认识他吗？"

叶远强自镇定："不，怎么可能认识。"

柳青却倒吸一口冷气，手指紧紧抓住床单。叶远连忙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冷静。

林志远狐疑地看着两人异常的的反应，但没再多问："院长安排心理医生明天来评估柳小姐的状况。如果确认她因创伤导致暂时性身份认知障碍，或许能帮她争取合法身份。"

等林志远离开后，柳青立刻抓紧叶远的手臂："是周御医！他也来到了这里！他在找我们！"

"冷静。"叶远按住她颤抖的肩膀，"现代城市比明朝大得多，他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们。而且在这里，他没有任何权势，只是个穿古装的怪人。"

"你不了解他。"柳青眼中闪烁着恐惧，"周御医过目不忘，精于算计。他会适应这里，就像...就像毒蛇会适应任何环境。"

叶远沉思片刻，拿出手机搜索最新新闻。果然，更多关于"古装男子"的目击报告出现了——中药店、中医诊所、历史博物馆...周御医正有系统地利用自己的知识在现代社会生存和搜寻。

"我们需要尽快离开医院。"叶远下定决心，"一旦你的伤势稳定，我们就..."

话音未落，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是一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胸牌上写着"遗传医学研究中心 赵雪"。

"叶医生？"女医生微笑着走近，"我是来采集柳小姐的血液样本进行进一步检测的。刚才的初步分析显示一些...不同寻常的遗传标记。"

叶远警觉起来："什么不寻常的标记？常规检查不需要额外采血。"

赵雪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柳小姐的线粒体DNA呈现一种从未记录过的单倍群。我们研究中心对这类遗传异常非常感兴趣..."

"不行。"叶远断然拒绝，"柳青已经受了太多惊吓。常规治疗外的任何检查都需要她的书面同意。"

赵雪不情愿地退后："好吧，但请考虑一下。这种发现可能对医学研究有重大意义。"她留下一张名片离开了。

叶远关上门，额头抵在门板上长舒一口气。情况比想象的更复杂——不仅警方在调查他们，连医学界也盯上了柳青异常的基因。再加上周御医在暗处虎视眈眈...

"叶大哥？"柳青轻声唤道，"我是不是...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

叶远转身，看到柳青蜷缩在病床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不，不是你的错。"他坐到床边，轻抚她的头发，"我们会度过这个难关的。我保证。"

柳青突然抓住他的手，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如果...如果我会连累你，你就把我交给官府。我宁愿..."

"别说傻话！"叶远厉声打断她，"我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

这句话像一道无形的契约，将两人的命运紧紧绑定。柳青眼中泛起泪光，但她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只是更紧地握住叶远的手。

窗外，夜幕降临，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这个对柳青来说如同幻境的世界，正逐渐成为他们必须共同面对的现实。而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周御医或许也正望着同样的灯光，筹划着他的下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