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她被留下打扫教室。

唉。

哪天不是呢。

每次路过那间教室，都能看到她低着头，安静地拖地。

白色的灯光打在她的头发上，像一层雾。

没人跟她说话。

她也不太会抬头。

其实，从第一眼看到她开始，我就注意她了。

不是那种“喜欢”的注意。

更像是——她身上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寂静。

她很社恐。很可爱。也有点怪。

但她偏偏得罪了学校里最不能得罪的人。

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被叫去打扫、跑腿、值日。

谁都能对她吩咐。

老师看不见她，同学当她空气。

后来，那个从国外来的教授出现了。

当场出糗的她当然少不了被人当成笑话消遣。

没人关心她每天留值日打扫到几点。

但我注意到，从那之后，她离开学校的时间越来越晚。

昨天傍晚，我站在校门口。

天色有点暗。

风有点冷。

我看到她从教学楼那边走出来。

步子很轻，像怕踩碎什么。

我举手，想叫她。

喉咙卡住，只发出一点气音。

“嘿——”

她没听见。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她旁边。

她低着头，上了车。

车灯扫过我脸时，我看到她的表情。

她在看自己的手。掌心。

盯得很专注。

像在数什么。

车子开走。

风更冷了。

我打了个哆嗦。

抬头看，学校的灯全灭。

那一瞬间，整栋教学楼像是死了。

我没敢进去。

我告诉自己——明天。

明天早上，我去她家门口等她。

我想跟她说句话。

哪怕一句也好。

总要有个开始。

就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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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

闹钟响起的时候，我的身体自动坐起来。

像一台被预设好的机器。

「叮铃——叮铃——」

我伸手去关，却发现动作太流畅。

像是练习过无数次。

右手掌的红印更深了。

皮肤的纹路往中心聚拢，

像一朵小小的漩涡。

我去学校，像往常一样。

但每一步都像被安排好的。

我知道自己要在哪个转角停下，

要在哪个时间遇见谁。

我开始害怕这种“顺理成章”的感觉。

图书馆。

Hydra 已经在那。

他坐在窗边，金发被夕阳照成一圈光。

《西游记》摊开在桌上。

他微笑，看着我。

像是等我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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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前走路都很轻。

像生怕打扰空气。

但今天早上。

她从家里走出来的样子。

完全变了。

她走得很直。

没有看路。

像梦游。

风吹起她的头发，我看到她的脸——空白。

像被擦掉表情。

我想追上去。

喊她的名字。

可脚粘在地上。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有辆车停在她旁边。

车窗反着光，看不见里面是谁。

但我看到张恬伸手去开门时，

她的手在发光。

淡淡的红光。

像烙印。

车开走后。

我发现我裤子有点湿了。

我没再追。我又怂了。

告诉自己明天再说。

明天去找她。

明天她一定会笑着跟我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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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恬的身体安静地躺在床上。

呼吸平稳。

Hydra 站在窗边，

看着窗外的城市灯火。

「人类真是潜力无限的生物。」

他轻声说。

他看向床边的手机。

闹钟的时间被设定好——

他走过去。

俯下身，轻轻拨开她额头上的刘海。

亲下去。

「睡吧，小唐僧。我很期待你的故事。」

他说。

洁白的白袍后面浮现出燃烧的痕迹。

而眼底那抹蓝，如同深海的漩涡，深不可测。

一一一「等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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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ydra的声音，像是从空气缝隙里钻出来的。

轻、柔，却带着一丝金属质感。

张恬的身体陷入床单，世界像被揉成一团棉。

呼吸被拉长，意识开始碎裂。

她看到一片金色的沙，听见鼓声从天上传来。

——花果山，碎了。

——经书在燃烧。

——悟空跪着，头低着，金箍紧紧的戴着。

她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Hydra的笑声，从沙砾里爬出来。

「妳看，故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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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一座破庙前。

天灰，风腥。

庙门上的“取经”二字被划掉，换成“葬经”。

她低头看自己，僧袍湿透，脚底是血。

右手掌心的烙印亮了起来——那一朵红色的漩涡在转。

她听见有人在哭。

不是远方，而是脑子里。

声音一层层地堆叠，像是很多个“她”在同时说话。

——“救我。”

——“你是谁。”

——“我不要。”

她抬头。

庙门自动开了。

里面坐着一个人。

焚烧的经书，白袍，金发，蓝眼。

他手里握着毛笔，正一笔一笔地改《西游记》的经文。

每改一个字，天就塌一寸。

金箍、佛祖、灵山、如来，全都碎成纸灰。

天帝抬眼，看她。

「妳喜欢这个版本吗？」

他语气轻松得像在问晚餐想吃什么。

「我……」她声音发抖。「我不是唐僧。」

「当然不是。」

「在这里你叫葬天。」

他把笔丢进火堆里。

「来吧。妳的故事该改写了。」

火焰沿着经文爬上墙。

天开始旋转。

她看到悟空的尸体，猪八戒的血，沙悟净的骨头。

那些她熟悉的角色，一个接一个地崩塌。

「Hydra——！」她尖叫。

他吃惊。

随后张开双手开心的鼓掌。

湛蓝的眼睛突然变淡了不少。

白袍后的焚烧痕迹也消失了。

「妳终于在梦里说出我的名字。恭喜。你解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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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来。

第一口气像冰水。

窗外天亮。

一切都没变。

但她的手在抖。

她摸自己的脸，眼泪全是黑的。

像墨。

她看向镜子。

镜中自己的眼，闪着淡淡的蓝。

手机响了。

闹钟时间被自动调到「00:00」。

一条未读讯息弹出来：

「梦见我了吗？」

她看着讯息，脑海里闪过庙、火、尸体。

她按下删除，却发现怎么也删不掉。

那条讯息像是刻在荧幕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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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某处。

Hydra坐在监控室里，眼前是一整面玻璃屏幕。

数百个脑波线在跳动。

每一条线都连着一个“故事”。

他舔了舔嘴唇。

「果然人类的脑袋里，什么都有可能。」

「这个需要记录吗？」黑暗中有声音传出。

Hydra笑着说：「不需要。她不是实验品。」

「那是什么？」

他转头，蓝眼里闪出一丝孩童般的兴奋——

「是第一位会反写剧本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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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张恬坐在书桌前。

眼前的《西游记》，有一页自己翻开。

经文上的墨迹开始蠕动。

那些字，一笔一划地变成血色。——【葬天。】

她听见Hydra的声音。

从书页底下传来。

「游戏才刚开始哦。」

那一刻，镜中的她露出微笑。

嘴角的弧度，和Hydra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