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坏了。

因为如果它没坏了，就是我坏了。

因为我已经盯着它看了一个小时以上。

时间就像死了一样。

荧幕上的数字，稳稳卡在——00：00。

外头下着雨，风在屋角嚎。

雨点打在窗上，像一群看不见的人，在笑着拍掌。

我坐在床边，手指下意识去解锁手机。

却怎么都解不开。

荧幕上的讯息还在。

那一行字，就像刻在我脑子里的伤疤——

「梦见我了吗？」

我忽然想到一个荒谬的问题：

——我是不是死了？

我掐自己。疼。

再掐一次。更疼。

疼得我笑了。

因为死了的人，不会痛。

那我现在，是不是活着的死人？

“啊——！” 我小声喊。

喊完后我竟然想笑。

真可笑。这个时候的我还怕吵到邻居。

但世界一点回应都没有。

连空气，都像死了一样。

就在那种寂静里，我脑子深处忽然被轻轻“拨”了一下。

像有人在我神经的尽头弹了一根弦。

不是痛，但绝对不舒服。

接着，那道声音又出现了——温柔、熟悉、危险。

不是痛，但也绝对不好受。

「刚刚的结局，是你想要的吗？」

一阵温柔的声音在脑海里传出来。

我不敢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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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的空气总是有股旧书的味道。

像是死掉的时间在腐烂。

夕阳透过高高的窗，洒在书架上，

也洒在他金色的头发上，亮得像燃烧。

「你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他微笑。那笑容干净得不真实。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双眼太蓝了，蓝得像能看穿人心。

「没有啦……」我小声说。

「难道现实生活中没有某些事，或某些人，让你牵挂吗？」

我摇头。

「父母都在国外工作，已经很多年了。」

「朋友……我想，也没什么人会想我吧。」

他没再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听，像在等我多说点什么。

空气安静得连纸张摩擦的声音都听得见。

「那真好。」

他忽然开口。

我愣住。

「那就由我帮你寻找这个答案吧。」

「什……么？」我一时没听懂。

他把书合起来，站起背对着夕阳。

身影被拖得很长。

看着我。

「如果你之后遇到让你牵挂的事物。」

「记得，回来告诉我。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侧头对我一笑。

那笑容太温柔，温柔得像在安慰。

却又让我全身发冷。

我看着他深邃的蓝眼睛，感觉整个人都被吸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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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我信了。

我真的信了。

因为他太温柔了。

温柔得让我误会，那是一种在意。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心疼我。

他只是——好奇。

对他来说，一个“有趣的灵魂”，远比一个“活着的人”更有价值。

他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

喜欢撬开别人的心脏，看里面在跳什么。

他可以实现任何人的愿望。

但代价，是你得把“愿望”交给他。

从那一刻起，那个愿望——永远属于你。

你不能反悔。

因为那一瞬间，他已经替你下了“定义”。

我记得当时我说：

「这个世界，好像不怎么需要我这个人。」

「亲人……不在身旁。」

「朋友……一个都没有。」

「感觉去你说的那个世界，才能体现我的价值。」

他笑了。

那笑容，我现在都忘不掉。

「如妳所愿。」

那句话，就像一把钥匙。

从那一刻起，我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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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像世界在哭。

我提着伞走在街上。

路灯闪了一下——

就像有人在黑暗里眨了眼。

然后，我发现——

所有人都在动。

所有画面都在循环。

那个男的低头接电话，那个女人笑，那个学生在奔跑。

——每一个动作都在重播。

我能看到他们在说话，却听不到声音。

我能看到他们跑，却没有脚步声。

空气像被冻结了。

时间，在我的范围内彻底静止。

我慢慢走过那群“活着的雕像”。

他们的眼睛没有焦点。

像是一具具程序写好的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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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商店的灯还亮着。

我走进去。

拿了几样“必须品”。

收银台的阿姨微笑，笑得太完美。

她的嘴角在抖，像被人钉死在脸上的弧度。

我拿出钱包。

有钱。

但我知道——这钱，用不了。

我推门走出便利商店。

风从身后吹来，招牌的灯闪了一下。

“欢迎光临” 变成了一声低沉的电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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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安静得离谱。

我把手上的东西丢在地上，鞋子没脱，直接进浴室。

镜子起雾。

我抬起头，看着里面的人。

那是一张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

眼睛泛着淡淡的蓝。

头发似乎比白天更长了一点。

手心上，那个红色的漩涡——在发光。

不是幻觉。

那光像活着一样，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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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房间。

桌上，多了一本书。

封面写着：【西游记】。

我愣了几秒。

那是噩梦里的那本书。

我不敢碰它。

但书自己翻开了。

“唰——” 一页。

书页里的文字开始蠕动，像被某种看不见的虫啃过一样。

字与字挤成一团，化成血色。

最后，在一片混乱的涂抹中，那些血字慢慢浮出来——

【作者：葬天】

我盯着那行字，呼吸变浅。

“葬天” 这两个字，像是从我记忆里被挖出来的。

我伸手去触碰书页。

指尖一碰到那行字——

一阵温柔的笑声，从书里传出。

像有人趴在我耳边笑。

带着墨的味道。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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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

我看到自己。

另一个“我”。

她穿着青色的古代衣裳，长发垂到腰。

那眼神冷得像一口深井，照不见底。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两下，声音却不是从她嘴里传出来的——

而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

「终于来了吗？」

我往后退。

喉咙像被人掐住，挤出一点破碎的气音。

“你……你是谁？”

她看着我。

眼神没有温度，像在看一个迟钝的复制品。

「在我经历了这一切之后...」

「你才想要接受这些记忆吗？」

那声音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却一层一层地渗进我脑子里。

我的心跳得太快，每一拍都像在倒数。

「我是妳遗忘的梦。」

「现在的名字——叫小翠。」

她的语气很温柔。

温柔得像刀子。

那种怜悯，比恨还让人发抖。

她看着我，嘴角微微扬起。

这时我才注意到——

她的眼睛，在流泪。

是黑色的。

泪一滴一滴落下，在地上晕成一朵朵黑花。

她的眼眶空得像两个黑洞。

深得像能吸进所有光。

那不是人类的样子。

像夜空中燃烧的冰。

冷，却让人心生怜悯。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还在。还好。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他把我分裂出了另一个人格。

时间忽然动了。

嘀——钟的秒针轻轻跳了一下。

像是我脑子里的某根弦，也被拨动了一下。

我低头看手机。

时间真的往前——推了一分钟。

00：01。

对面的小翠开口了。

声音像风在骨头里吹。

「妳可以选择离开。」

「或者——留下来。」

「去面对，那个早就为妳准备好的噩梦。」

我闭上眼。

嘴唇死死咬着，直到血的味道渗出来。

我笑了。

笑声干涩，像刀刮过喉咙。

“Hydra——你不就是想要一个新的故事吗？”

“我给你！”

小翠沉默了几秒。

那种沉默，不是安静，而是世界的呼吸被抽走。

当我再睁开眼——她不见了。

四周的景象开始融化。

像是颜料，被雨一点一点冲散。

天空在崩塌。

一双湛蓝的眼睛，从云层深处浮现。

俯视着我。

「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故事。」

声音温柔得几乎像祈祷。

却让人寒到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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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恢复了走动。

00：02。

我知道，这个“梦”，不会再醒。

从现在开始，我每一次做梦。

都可能不是我一个人在做梦了。

因为在梦的另一边——有个我。

她的名字，叫——小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