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雯燕回来禀报，墨沉舟有些意外，毕竟从她入府开始，除了在家庭议会中草草扫过一眼，自己也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

楚尚书对这个昔月楼的舞女赵氏的宠爱与洛氏不相上下，自然是看在她年轻貌美的份上，加上她不似那些大家闺秀的女子拘礼，楚尚书自然觉得赵氏比较有情趣些。

不过这宠爱……怕也持续不了多久了，要是再过多几年，不，仅仅是几个月。只要楚尚书腻了，赵氏便会这楚府上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到时候尚婉婷再收拾她也不迟。

墨沉舟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让她进来吧。”

只是这赵氏与她素不相识，想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是。”雯燕行了一礼。

“你说，墨氏真的会见我吗？”赵翩鸢有些忐忑不安。

身边的婢女佳儿一听赵翩鸢所言，笑道：“当然会了，二少夫人必定得给您这个面子，否则必得当了这不孝的名头。”

“可……我没同她说过话，我这种昔月楼出来的女子，她怕不是觉得我玷污了她的黛雅轩。”赵翩鸢没什么自信。

昔月楼的舞女卖艺不卖身，而她这些年来一直被花魁和莺儿几个比较出众的对手打压着，自然没什么信心。

“这些往事还提来做什么？如今您是吏部尚书家的六姨娘，自然不能与那些风尘女子相提并论。”佳儿低声提醒道。

“……说的也是，若是我这般卑微，怕不是更引人笑话。而且如今老爷待我也不错，我没必要如此。”赵翩鸢微微颔首，佳儿此话无疑是给了她信心。

“那是自我，您在几个姨娘当中最为年轻了，而且现在又有了身孕，老爷不宠你才怪呢。”佳儿语气听着有些洋洋得意。

“噓……你小点声，别叫他人听了去。”赵翩鸢有些担心地左顾右盼，好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人，否则就危险了。

“奴婢明白，您担心也不无道理，府上除了大夫人的那一胎和三姨娘的两个孩子以外，其他的姨娘不是一尸两命就是意外流产，可见您是个有福气的人呐。”佳儿笑道。

“但愿这孩子能争气些吧……”赵翩鸢叹了一口气，抚摸着还未隆起的小腹。

为人妾室最希望的无疑是被抬成平妻，现在大夫人尚婉婷病着，赵翩鸢的眼光自然也不会那么肤浅了。

不久后，墨沉舟的贴身侍婢雯燕终于出来了，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赵姨娘，我们家夫人请您进去。”

“有劳雯燕姑娘了。”赵翩鸢微微颔首。

“沉舟请姨娘安，不知姨娘前来所为何事？”墨沉舟笑道。

赵翩鸢年长墨沉舟不过一岁，还要以长輩称呼实在诡异，但这世家之中大多如此，礼数上仍然要做全。

赵翩鸢打量了墨沉舟，看起来年纪尚小，全然是一派天真烂漫地模样。

还真羡慕……

“二少夫人，妾身今日前来，的确有事相求。”赵翩鸢倒是坦荡，也不觉得自己瞒得了墨沉舟什么。

“姨娘但讲无妨。”墨沉舟微微颔首。

“妾身入府三月有余，却一直食欲不振。本以为是初来乍到不适应的缘故，后来请了大夫，才得知已有三个月的身孕。”赵翩鸢腆着脸道。

“身孕？”墨沉舟有些惊讶。

她可不记得楚家有第四个孩子，莫不是这赵翩鸢的孩子……

不对……或许有是真的有的，可惜她也记不清了，这京中之事她甚少过问，也不想牵扯太多。

“正是，如今大夫人病重，老爷说过莫要扰了夫人养病，妾身能找的只有你了。”赵翩鸢楚楚可怜地道。

赵翩鸢拿着尚婉婷病重的事情来当挡箭牌也是情有可原，或许她本来就不放心将孩子托付给尚婉婷。

“赵姨娘看重妾身，是妾身的福气。可惜妾身也没生养过，实在难当重任。”墨沉舟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这条小生命要在她手底下，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肯定愧疚不已，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二少夫人，妾身也实在没法子才来求助于您的，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赵翩鸢这下直接急了。

这样就急了吗？真是沉不住气。

“并非沉舟见死不救，而是能力不足。到时候孩子在沉舟这儿出了什么差池，岂不是折了姨娘的前程？”墨沉舟痛心疾首地说道。

“可、可这将来也是你的弟妹，妾身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是不是二少夫人觉得妾身卑微，才拒绝妾身？”赵翩鸢一直拿着这理由来争锋。

啧啧啧，真是佩服，这理由也扯得出来。

赵翩鸢这话里头的意思，明摆着要把此事闹到楚尚书去，事关子嗣他不会坐视不管，这事捅出去楚尚书甚至与她还会生了隔阂。

“你不必这般威胁我，论最明智的作法，应当是去找生养过的人才对，在这里与沉舟论这些有什么用呢？”墨沉舟直接不给她脸了，赵翩鸢这是要上天了是吧？

“三姨娘？她那么喜欢老爷，怎么会安好心？”赵翩鸢才不信洛氏呢，那女人总是和她争宠不说，总是对自己抱着三分敌意。

“你都知道她喜欢父亲，那她怎么忍心让你胎死腹中呢？那可是爱人的孩子。”墨沉舟眼神幽幽地道。

也对，要真遇到赵翩鸢这种情况，墨沉舟也不会放心把孩子托付给其他人管，要出了什么事谁负责呢？自己要求的必然无处伸冤

不过连赵翩鸢都看得出洛氏对楚尚书一片痴心了，想来还有几分眼力劲儿。

也就那几分了。

见赵翩鸢沉默下来，墨沉舟再好心提出一个建议：“要是谁都不放心的话，大可找一个嬷嬷来管理饮食，也好过这样慌不择路的，言语上冲撞他人就不好了。”

墨沉舟指的自然是尚婉婷，楚家重嫡庶之分，尽管不知道为何把管家权给了冷衾，但这并不意味着赵翩鸢可以胡作非为。

赵翩鸢这才惊然自己的语气欠缺礼数，悻悻然道：“……是，妾身知道了。”

“你是沉舟的长辈，不必如此拘礼。”墨沉舟莞尔一笑，但愿她真的听得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