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衾在宫衡遄的通融下被押回了楚家，墨沉舟倒是没有跟着回来。冷衾回到那空落落的院子，一个来送她的人都没有。

也对……出了这种事，她们要避嫌都来不及呢。

同样被困在这四面墙的小院之中，她们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同。

也就是她……先行一步了。

“时辰到了，冷姨娘，该上路了。”官员递了一杯鸠酒给冷衾。

冷衾看着那杯鸠酒，心里却是自嘲着自己一个私吞公款的罪人竟然还能留个全尸处置，想必也是宫衡遄求宫砚远网开一面了。

宫衡遄……今世的恩她是报不完了，若有来世，但愿能够报答今世的情意。

鸠酒下肚，嗓子有些火辣，胃里仿佛被灼烧起来似的不适。

官员也知她将死便放开手来，先前三卿子也同他们打过招呼了，只需要确认冷衾已经把鸠酒喝下就行了。

“冷姨娘，这药效发作不快，你先去走走吧。”官员眼中多了一丝怜悯。

冷衾是多么倔强的一个人，面对死亡时不见得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反倒像是如释重负，整个人也豁然开朗。

“多谢。”冷衾笑得很好看，因为她终于可以下去陪她了，那个等了她十年的人。

十年，她每一日都在反复煎熬着，明明在梦里要触碰到她了，到头来却只是空梦一场，人走茶凉。

冷衾赤着足走出去，石子的棱角划破了她的皮肤，她却浑然不觉。

那棵绿梅，依然还没盛开。

“绿梅……”冷衾抬头看着，“他们果真是你的好皇兄，好嫡母啊。”

“本来答应过你，要好好活下去的，可惜……我做不到了。”

“姐姐这就下来找你……绿梅……咳咳……”冷衾嘴角溢出了鲜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殷红是多么的刺眼。

冷衾轻轻抚着树干，血染红了飘落的绿梅，眼前浮现了一个女子。

她总是抱着一束绿梅，眉眼弯弯的像月牙儿，还会笑着喊她“衾姐姐”。

冷衾两行泪水终是止不住落下，她跌坐了下去。

公主殿下，冷衾这就下来陪您了。

我们永远，再也不会分开了。

永远……永远。

……

冷衾一个姨娘的尸体也就是随意扔到乱葬岗弃了，那二位官员没立马处理冷衾的尸体，毕竟冷衾很想留在哪里。

“死透了呀？”

这悲悯的气氛之中，突然就传来一道娇丽的声音。

“说我是来送行的这种话也信，他们这官是不是买来的呀？啧啧啧。”

余瞳乔捏着冷衾的下巴，看见那两行泪痕的时候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刺痛，只是淡淡地放开手来：“当初七公主为你出头而罚了十三公主时，可有想过你也会有这么一日？”

余瞳乔笑了笑，一张美艳动人的脸庞在这染了血的绿梅之间是多么是骇人。

“哎，真可惜你死了呢。”余瞳乔摇了摇头，蹲了下来：“很无助对吧？当初皇太女殿下被冷贵妃与宁娉然那疯子联合对付的时候，谁有想过她多难受呢？”

“因为她在玹德国无依无靠，就能任意你们作践她，甚至一次又一次的窜改家书，是吧？”余瞳乔眼里充满了怒火，可冷衾就合上双眼头靠在树干上，静静的没有发声。

啊啊，她明明期待那么久的一日，可为什么完全高兴不起来了呢？

不！十三公主之前受过的种种委屈你都忘了吗？她只是在以牙还牙罢了！

“皇太女可怜，十三公主更可怜！”余瞳乔猛然站起身来提高了声量：“现在便让你试试跌落云坛的滋味，为人妾室的卑微。”

“可惜没看到你真正的反应，想来你真的好倔强呢。”

对她们镜沧女子来说，无论如何都不想成位低人一等的姬妾，这些年来余瞳乔真的忍得太久太久了。

可是这满腔的怒火无论怎么发泄，心中还是有一种无法填补的空虚和矛盾。

她承认，冷衾的性子很好，对她也不错。但余瞳乔不领情，一直都当她是在惺惺作态。

不知道……真的好复杂。

余瞳乔摇了摇头努力不想這些，镜沧国还需要她回去，不能浪费时间了。

“怀甸的那位公主殿下，我还得去确认一下呢。”余瞳乔喃喃自语。

余瞳乔拿一朵花别在冷衾鬓边算是告别，便匆匆忙忙地离去了。

“那么……夫人，我们有缘再见了。”

墨沉舟挺有趣的，但这烂摊子还得由她来收了。

有缘分的话……估计还会在战场上遇到墨少将军吧？到时候可就惊喜连连了。

余瞳乔早早在后门备了马，包裹中带着几套换洗衣物出城手续和一只狐狸，她一跨而上，自是不辞而别。

楚家余氏的身份，她早早就该摒弃了，到时候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至于余瞳乔，谁爱当谁当吧！

……

余瞳乔行了一天的路，天早早暗了下来，余瞳乔起了一把火坐下。

主要还是为了照明，这玹德国的气候她有些不习惯，但这种程度的暖和她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她呆在天炙部落这种有温泉的地方。

“嗖！”

余瞳乔眼前不知是什么一闪而过，银光有些夺人眼目，余瞳乔赶紧躲开。

杀手？

难道是……尚婉婷的人？

不过，倒是也可以拿他们来练练手呢，反正她要离开这里了。

余瞳乔一扫腿，火顿时熄灭了，万籁俱寂鸦雀无声，她勾起一个笑容，拿着银丝勒着杀手的脖子。

几个人知道在无光状态下做战无疑是自讨苦吃，正要撤退之际一只雪白的狐狸杀了过来，死死咬住对方，他怎么甩也甩不开。

“啊，好久没有练了呢，生疏了生疏了。”余瞳乔扭了扭脖子热身热身，挑衅似地道：“要上就一起上，别浪费老娘时间。”

无法完成任务左右也逃不过一死，他们几个深知此理不得不拼尽全力来对付余瞳乔这个劲敌，余瞳乔也毫不手软，下手干脆利落。

一人一狐与四个人对战还战了上风，余瞳乔有单独做战的本事自是无需担心，最终便成功全身而退。

余瞳乔扔掉手上的飞镖，嘀咕道：“真是无趣。”

不知道几人听到这句话会不会气得破开坟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