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嫋来到楚家之前，完全没有想过会遇到熟人的。尤其是这个熟人还神经大条一些，见到就开口问了。

徐颖？东莞徐家的庶女嘛……

知嫋来之前有调查过楚尚书妾室的底细，尽管一开始目标是楚尚书，后来才临时换了楚留池充数。

“知姨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徐颖疑惑地问道。

知嫋莞尔一笑：“怎么可能？徐姨娘还去过昔月楼这烟花之地不成？”

“才没有！”徐颖瞪大双眼，“我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嘛！”

与赵翩鸢不同的是，知嫋对于自己的身世浑不在意，但赵翩鸢听到相关字眼都会特别敏感，防备心就会高高竖起。

“自然如此。”知嫋也不计较她说什么，反正徐颖看着挺好忽悠。

感觉徐颖相当危险，幸好四姨娘入府得早，应该没见过自己。

“那个……知姨娘真的没见过我吗？”

徐颖有些踟蹰，她到底在哪里见过知嫋呢？难道自己在梦里溜去昔月楼看到知嫋吗？为什么她梦游没人拉着她？这不是不负责任吗？

“真的没有哦。”知嫋摸到袖子那盒墨沉舟落下的那盒胭脂，努力劝服自己强行割爱：“不过瞧徐姨娘比妾身年轻，想送一盒胭脂当见面礼。”

“胭脂？”徐颖接过来到手中把玩，若有所思地道：“赵姐姐也喜欢这个。”

赵翩鸢啊……那女人之前在昔月楼没什么存在感的，却一朝与楚尚书搭上线，还比她早入了楚家。

“赵姨娘喜欢胭脂吗？”知嫋看着徐颖一副有些天然呆的样子，心里不由得萌生一个计划：“这胭脂不能用太多哦，毕竟有铅之类的成份在。”

“啊！？”徐颖忍不住吓了一跳：“可赵姐姐很喜欢用呢！明明已经很好看了还要天天抹粉，只是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多了……”

“吃多了？”知嫋满头问号。

“恩，她还经常想吐呢，都劝她別吃了还执意如此。”徐颖点点头。

知嫋实在怀疑徐颖嫁入楚家前东莞徐家到底有没有给她科普过嫁为人妇的知识，还是那教习妈妈根本就是敷衍了事，徐颖竟然对这类的知识一无所知。

又或许是东莞徐家的姨娘没她家的多，所以徐颖不知道孕是怎么怀的，甚至连症状也全然不知。

真亏楚府上有这种不谨慎的人，否则赵翩鸢还能瞒到孕吐的时候？

“原来如此，可能是这夏日炎热吧，赵姨娘体质受不住。”知嫋微微颔首：“建议赵姨娘吃些山楂吧，在这夏日最适合不过了。”

“哦！多謝知姨娘！”徐颖觉得知嫋为人不错，想着知嫋与赵翩鸢以前都一同呆在昔月楼，觉得她们二人的关系应当是不错的。

“不必如此，赵姨娘与你皆是妾身的长辈，不过是举手之劳无需挂齿。”知嫋眼中神韵幽转，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之心。

或者说，徐颖本来就很容易上当。

“嗯……对了，这胭脂还是莫让知姨娘割爱了，毕竟里面有什么……铅，对赵姐姐身体不好。”徐颖把胭脂还回去。

知嫋心里闪过无数的吃惊，这丫头单纯不说，说了两句就动摇了，这么好骗的吗？

无奈之下，知嫋只好收回了她的胭脂，其实这胭脂的确是个好东西，可麻烦的就在于这制香术她熟悉但她这她学不会，自己也总不能去寻墨沉舟多要一盒吧？

“徐姨娘和赵姨娘关系真好，妾身好生羡慕呢。”知嫋笑着圆过去，“那么，妾身先行告辞了。”

“好。”徐颖点点头，那山楂的事情她还得传达给赵翩鸢，可不能忘记了。

知嫋想着目的已达，可以功成身退之际，突然发现走廊上多了许多忙忙碌碌的婢子，全都一脸愁态。

“怎么了？”知嫋随手拉一个人过来问道。

“不、不好了！”那婢子气喘吁吁的，随后带来的消息也出乎意料：“大夫人她，她快不行了。”

……

墨沉舟来到时几个姨娘哭着跪了一地，楚留池不太方便所以没有进来，楚尚书依然淡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墨沉舟想着自己要是尚婉婷，不是病死都得气死了，人都没咽气呢在那边哭哭啼啼的，巴不得赶鸭子上架呢。

“墨氏来了？”楚尚书淡淡地看了一眼墨沉舟：“夫人说是有些体己话欲对你说，你自个儿进去吧。”

“是，父亲。”墨沉舟见这语气带着三分薄情的男人，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了怜悯之意，不只這房内即将逝世的尚婉婷，而是对于这满院子中的女人。

对楚尚书来说，女人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吧？

墨沉舟抱着半悲半悯的心走入内室，却发现床边早早有一个女子坐着了，看起来和尚婉婷差不多年纪。

不是迎霞啊……

“二少夫人安好。”四姨娘放开尚婉婷的手，脸上并没有泪痕。

更难得一见的是，尚婉婷没有反抗，也没有半点动怒的迹象，这就让墨沉舟心中多了几分疑惑和不安。

“……四姨娘快快请起。”墨沉舟虚扶一把，态度恭敬疏离。

其实真要算起来的话这是墨沉舟这是第一次见到四姨娘，四姨娘性子看着还算沉稳，从她没哭这一点看来她有一定的底气。

放在其他家中，这可以担上不敬嫡母的罪名了，若放在皇宫甚至可以以死处置……

四姨娘离开后，墨沉舟才坐到尚婉婷身边去，唤了一声：“母亲。”

“沉舟来了？”尚婉婷像是回光返照似的：“来，扶我坐起来。”

墨沉舟忐忑不安地扶起她，尚婉婷道：“方才见到四姨娘了吧？”

墨沉舟微微颔首。

“她啊，也是个可怜人。”尚婉婷叹了一口气：“我向老爷推荐了继弦夫人，她会保护好你的。”

“……四姨娘？”墨沉舟有些不理解，四姨娘有家世但没有子嗣，这是一记命伤吶。

“恩，我本来答应好她的呀……可惜还是折在她手上了，是我对不住她。”尚婉婷随后別过头去：“罢了，徒增伤感罢了。沉舟的莲藕糕有带来吗？”

“大夫人……有，沉舟有。”墨沉舟微微颔首。

“可惜啊，我没什么胃口……但贪吃一口，也是可以的吧？”

尚婉婷这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回应她的，不过是墨沉舟的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