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夏子晨的秘密1 • 第17章:夏子晨的秘密1
最后更新: 2025年9月25日 下午10:16
总字数: 4187
暮色四合时,校长室的门终于缓缓关闭。夏子晨踩着斑驳的树影跟在母亲身后,冷冰延的影子始终与他相隔半步,像一道沉默的守护线。
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夏晏如突然转过身来,她将视线投落到夏子晨身上,目光柔软却又带着几分疲惫。米色的T恤上还沾着校长室的茶渍,腕表指针已经逼近六点。
“晨晨,”夏晏如伸出手,轻轻拂去儿子肩头一片枯黄的落叶,“妈妈得去餐厅接班了。”她的指尖在夏子晨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秒,触感冰冷而短暂。她低声叮嘱道:“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消息,别让妈妈担心。”
夏子晨喉头一紧,咽下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别太累了”。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单亲家庭的懂事,是一种连关心都要掂量分寸的无奈。他知道,自从夏晏如与他的父亲离婚后,她就默默扛下了所有生活的重担。每天三份工作,从清晨到深夜,夏晏如的背影总是佝偻而倔强,像是永远不会被击垮的孤舟。夏子晨心底泛起一阵酸涩,目光却不敢抬,怕一抬头就撞见母亲眼底同样压抑的疲惫。
夏晏如的目光突然越过儿子的肩膀,落在了站在半步之外的冷冰延身上。她微微眯起眼,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确认什么。她开口问道:“你就是冷同学?”
冷冰延猝不及防被点名,下意识挺直脊背:“是的,阿姨。我叫冷冰延。”落日余晖将他耳尖染成透明的红色。
“晨晨经常提到你,说他有一位很会照顾他人而且成绩也很好的同桌。“夏晏如突然笑了,眼尾挤出细小的纹路,”现在看来,果然和他所说的一样。“她翻找钥匙串的手突然停下。
她继续说道:“对了,阿姨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阿姨,您说。“
“冷同学,能麻烦你送我儿子回家吗?“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阿姨有事得先走了,子晨现在这个状态,阿姨不放心。“
冷冰延怔了一怔,下意识看向夏子晨。他正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夕阳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校服领口被风吹得微微翻起,露出一截苍白的后颈。
“好。“冷冰延点头,伸手接过夏晏如递来的钥匙,之后再递到夏子晨手上。钥匙圈上挂着一个褪色的卡通挂件,边缘已经磨得发亮,像是被人摩挲过无数次。
夏晏如松了口气,嘴角微微扬起:“谢谢你啊,小兄弟!“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又匆匆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妈妈得走了,再晚点就要扣工资了。“
她转身快步离开,不合身的T恤在冷风里不停地摆动着,背影很快融进街角的人群里。
冷冰延侧头看向夏子晨,他仍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母亲消失的方向看去,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却愣是什么也没说。
“走吧。“冷冰延低声开口道,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
“谢谢你。“夏子晨突然很认真地看着冷冰延的眼睛说道。
“谢我?“冷冰延一脸茫然道。
“谢我什么?“
夏子晨微微勾起唇角,漾开一个好看的笑涡,声音地磁道:“没什么。。就是想对你说声谢谢。“
无论是对方日复一日的悉心照料,放学后不厌其烦的补课辅导;还是对方毫无芥蒂地接纳自己的性取向,以温柔消弭自己心底的忐忑;亦或是那些他不曾言说的默默相助——这一切沉甸甸的暖意,又岂是一句单薄的“谢谢”所能承载的?
暮光斜穿行道梧桐,将两人的影子拉得修长,如同岁月在青石路上悄然延展的墨痕。冷冰延的校鞋踏过层层枯叶,每一步都碾碎一页秋日的信笺,簌簌脆响惊起啄食的麻雀,翅影掠过天际,划破凝滞的黄昏。
他们沿着栽满了枯黄的梧桐小径慢慢走着,冷冰延突然开口道:“阿姨她。。平时都做什么工作?“这个问题在舌尖辗转许久,终于轻飘飘地落进这晚霞里。
夏子晨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叶子,阳光透过叶脉,在他掌心投下细密的阴影:“她七早八早就得出去摆摊卖水果,下午五六点就去餐馆后厨清洗碗筷。“他数着手指,声音平静得像在念课文一样,”晚上十点到凌晨一两点,再到酒吧里当服务员。“
此时,一片枯黄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之间的空隙里。冷冰延虽然没有多说些什么,但是视线却始终都没有离开过夏子晨身上,眼里满是说不尽的心疼。
“不知道你会不会好奇我爸去哪了?“夏子晨突然停在斑马线前,仰起脸时喉结在夕阳的照射下划出脆弱的弧度,”为什么我会跟我妈一个姓?“
冷冰延的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书包肩带。他确实想知道,但他更害怕知道那些藏在少年背后的故事会比他想象的更锋利。
“这。。。我确实好奇过,不过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冷冰延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绿灯随之而亮起,俩人加快脚步走到了马路对面。
“没关系的,我相信你。“夏子晨忽然笑着接过话题,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像个被雨淋湿的雏鸟。
冷冰延的耳尖“腾“地烧起来,面颊还微微泛红了。他慌忙地低下头,发现俩人的影子不知何时起开始交叠在一起。为了不让夏子晨察觉出自己的情绪,他连忙开口道:”你家还没到吗?“
夏子晨的指尖穿过暮色,指向马路对面那栋灰扑扑的居民楼。斑驳的外墙上爬满水渍,七楼阳台的护栏锈蚀成扭曲的形状,像一道未愈的伤疤。
“那就是我家。“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却让冷冰延的心脏猛地缩紧。
冷冰延盯着那栋摇摇欲坠的建筑,喉结上下滚动。剥落的墙皮下裸露着发黑的水泥,每层楼的窗户都用不同颜色的塑料钉着。
“怎么了?不进去吗?“夏子晨扯了扯他的袖口,”这里的电梯要等很久的。“
“你。。。一直都住这儿?“
夏子晨拽着冷冰延走向单元门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瘦削的肩膀仿佛承载着无形的重担。他的步伐有些急促,低声说道:“我爸妈离婚之后,我和我妈就搬到这儿了。也就大概住了快一年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仿佛在努力掩饰什么。
生锈的防盗门在他手下被用力拉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像是垂死的呻吟,回荡在空荡荡的楼道里。他自嘲般地笑了笑,语气低沉:“没办法,家里没钱嘛。”
电梯井里突然传来钢缆摩擦的尖啸声,像是某种野兽的咆哮,刺得人耳膜发痛。冷冰延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心跳猛地加快。老式铁栅栏电梯缓缓降落,像是头年迈的野兽,带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和陈旧的机油气味,停在了他们面前。铁门上的漆皮已经剥落大半,露出斑驳的灰黑色金属,透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夏子晨似乎看穿了冷冰延的迟疑,嘴角扯出一抹安抚的笑,语气中带着点无奈:“上周刚修过了,放心吧。”他迈开步子率先走进电梯,按下7楼的按钮。按钮周围的塑料壳早已泛黄,边缘还有几道细小的裂纹。电梯启动时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大力扯动,头顶的照明灯忽明忽暗,发出轻微的“滋滋”电流声。
在令人窒息的上升过程中,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钢缆绞动的轰鸣声仿佛要将人的思绪碾碎。夏子晨低头看着脚尖,沉默了片刻后,声音低得几乎被噪音淹没:“关于我父母的事。。。我一会儿再和你说。”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犹豫,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电梯猛地一顿,停下的瞬间冷冰延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心跳还不自觉地漏了一拍,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夏子晨冰冷的手腕。那冰凉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指尖,让他心头一紧,随即又有些尴尬地松开手,低头掩饰般地咳了一声。
七楼的走廊昏暗得几乎看不清路,声控灯还坏了三盏,只剩一盏在远处微弱地闪烁着,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墙灰味,混合着隔壁人家传来的油烟气味。夏子晨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门牌上“709号”三个数字在昏暗中若隐若现,油漆已经剥落了一半,露出底下的木色。
“随便坐吧。”夏子晨推开门,声音里带着点疲惫,随手将钥匙丢在玄关的小桌上。冷冰延迈步走了进来,校鞋踩在发白的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四十平米的小屋被收拾得纤尘不染,每一个角落都透着一种用心的整洁,却掩盖不住生活的拮据。褪色的碎花窗帘被晚风轻轻吹动,带着一丝凉意拂过脸颊,窗台上排着几个洗净的酸奶瓶,里面还插着路边采来的野雏菊。
正当夏子晨进房里换衣服的期间,冷冰延的视线突然被电视柜上的一座奖杯钉住了脚步。鎏金的奖杯在暮色中熠熠生辉,刻字清晰可见——“2014年省级跆拳道青少年组冠军”。奖杯底座上,“宋子晨”三个大字在昏黄的光线下仿佛跳跃着,带着一种沉默的骄傲。
冷冰延的目光缓缓扫过,柜面上竟密密麻麻地排满了各式各样的跆拳道奖杯——每一座都镀着旧时光的哑光,像是沉默的士兵列队,替他守着那些年赛场上的呼啸与荣光。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其中一座奖杯,冰冷的金属触感刺得他心头一颤,仿佛能听见当年的掌声与汗水滴落的回音。
“看来你发现了啊。”夏子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中带着一丝戏谑。他身穿一件白净的T恤,领口略大,露出锁骨下方一片青紫的淤青,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触目惊心。衣摆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空气中隐约有股洗衣液的清香飘散开来。
冷冰延猛地转身,眼中闪着惊讶的光芒,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所以你刚才那个回旋踢。。。你真的会打架,而且还打得那么猛!”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比划了一下刚才的场景,拳头在空中虚晃了一圈。
夏子晨轻笑了一声,脚尖无意识地轻点着地板,木质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缓缓坐到沙发上,老旧的弹簧不堪重负地呻吟了一声,仿佛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重量:“肌肉记忆罢了。”
冷冰延两眼瞬间泛起崇拜的光芒,语气里满是兴奋:“我就说嘛!平时不打架的你,要是没有经验怎么可能打得那么精准。简直就是专业选手啊!那力道,那角度,啧啧,我现在想想还觉得后背发凉!”他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我之前确实是风光过一段日子。”他忽然笑了。奖杯的冷光斜切过他的侧脸,在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一场无声的崩裂,“很讽刺吧?”
沉默在空气中发酵,像是浓稠的雾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房间里只剩下窗外远处传来的几声犬吠,和墙角老挂钟指针走动的“滴答”声。
“那你的名字。。。。。。”冷冰延试探着开口,声音小心翼翼,像是怕触碰到什么禁忌。可话音未落,老沙发便发出一声锈蚀的呻吟,像是对这沉重气氛的回应。夏子晨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下。褪色的布面上凹陷着一道清晰的痕,那是岁月与书包共同雕刻的印记。
“我本名叫宋子晨。” 他屈膝的动作很慢,关节仿佛在抵抗某种看不见的重量,“想听听这个故事吗?”
冷冰延坐下时,沙发深处传来尘埃的叹息。“只要你愿意讲,”他望向对方被光影割裂的轮廓,“我都会认真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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