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带着满心的纠结度过了那一整天。即便依兰和莱纳的陪伴让他稍稍从混乱的情绪中缓过来，可当夜幕降临，安静的科研室里只剩下自己和小缇时，那种无处诉说的压迫感依旧像阴影般笼罩在心头。

接下来的假日里，他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魔石的解析与实验中。穆凝送来的高阶魔石像是带着诱惑的种子，每一颗都闪烁着危险却无法忽视的光辉。小缇安静地配合，眼中闪烁的数据光点不断更新着：

“解析进度：37%……52%……71%。”

赫斯盯着终端，指尖在金属桌面上轻轻敲击。他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走向一个无法回头的岔路口。

偶尔，他会和莱纳以及依兰一起去军营外的小酒馆用餐。莱纳依旧大大咧咧，故意用夸张的玩笑缓和气氛；依兰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照顾他们俩。三人并肩而坐的画面，像是短暂回到了从前，但赫斯心里清楚，那份轻松不过是风暴来临前的宁静。

——

假日很快过去。归队的第一天，赫斯就接到了来自中枢的直接指令。 冰冷的机械音在终端中回荡，没有任何情感起伏，却带着压迫性的威严：

“赫斯中尉。中枢决定允许你解锁部分少校级别的魔工文献权限。即刻起，请你全力投入魔工智能机械的研究。”

短短两句话，却让赫斯心头猛地一震。

这已经不只是单纯的命令。 这是中枢在向他释放一个清晰无比的信号： 他们正在将他从主战派与中枢派的斗争中抽离出来，甚至为他的退伍悄然铺路。

赫斯盯着终端的光幕，眉头皱得死紧。指尖轻轻摩挲着小缇冰凉的金属外壳，心中却升起前所未有的沉重感。

过去几天里，他也隐隐察觉到了军队内部的异样。 表面上，战斗结束后整个防线逐渐恢复秩序，但在军官间流传的低声议论中，他听到过不同的说法： 有人抱怨军需分配混乱，有人讥讽前线牺牲被高层漠视，也有人提及军队内部越来越多对决策的分裂。 赫斯甚至注意到，部分军官在执行命令时带着犹豫，像是在揣摩命令的背后上级想要表达的真意。

“中枢……你们竟然这么无所不用其极啊。”

他喃喃低语，声音低得几乎被空气吞没。

依附在庞大军事体系之下的军人，本应只是战争机器的齿轮。但此刻，赫斯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中枢并不只是把他当成齿轮——而是某种关键的“棋子”。而在同一时间，主战派显然也在暗中酝酿着自己的动作。

胸口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意涌动。他无法明确这份怒意是对中枢的冷酷，还是对自己逐渐被牵引的无力。但在他心底，一颗细小却炽烈的火苗，悄然燃起。

“如果……连中枢都无法阻止这场战乱，那我该怎么办？”

赫斯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窗外那片被夕阳染成血色的天空。 火光般的云彩翻涌不休，正如他心中的矛盾与不安。

那一刻，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 人类的威胁不仅仅来自外部，内部也不再如表面般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