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完全笼罩泰坦之城。 街道上的虹色灯光一盏盏熄灭，远处高耸的浮空塔仍闪烁着冷冽的蓝辉，像是在注视着那些仍未入眠的人。

赫斯与依兰一路无言。脚步声在石质路面上回荡，两人之间的距离时近时远。风掠过街角，带起依兰的黑发，也拂过赫斯的军装衣角。那种安静，不是平静，而是一种被压抑的情绪在无声扩散。

直到天边彻底被夜色吞没，两人终于回到了军营的宿舍区。

“赫斯……晚安。” 依兰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眼神中藏着难以名状的情绪。她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却最终只是轻轻道了一句晚安。

赫斯怔了怔，微微一笑，“嗯，学姐，晚安。”

话音落下，夜风在两人之间掠过，带走了仅存的温度。 他们默默转身，背对着彼此，朝各自的房间走去。灯光在地面投下两道长长的影子，交错、又分离。

——

回到房间后，赫斯脱下外套，靠坐在椅子上。昏暗的灯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眼底的血丝昭示着长久的疲惫。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小缇，查一查……有关两百年前战争结束后的战后复苏，以及黑铁国的建国历史。”

“是，赫斯大人。” 小缇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中响起，机械音依旧精准，却带着几分人性化的柔和。 “赫斯大人似乎有点疲惫，建议赫斯大人在资料检索期间休息片刻。”

赫斯看着那双机械眼闪烁的微光，苦笑了一下，“……听你的。”

他解开军装纽扣，整个人倒在单人床上。厚重的疲惫迅速淹没他的意识，片刻后，呼吸声渐渐平稳。

——

梦境，随之而来。

赫斯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被战争摧毁的废墟中。 天空是破碎的红色，地面残留着焦黑的机械残骸。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在废墟中注视着他，那些眼睛中闪烁着熟悉的蓝光——和小缇的一模一样。

“这场战争不该发生的……”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风中回荡，听不出性别，也听不出距离，只在他耳畔低语。

赫斯回头，朦胧的火光中，有一个身影立在战火之中。 那人模糊不清，却似乎微笑着—— “后来人，终究会有人继承我的意志。”

下一秒，天地坍塌，梦境崩裂成碎片。

——

“唔——！” 赫斯猛地惊醒，呼吸急促，冷汗浸湿了背脊。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落在他额头，汗珠在光线下闪着微光。

“小缇……！” “赫斯大人，需要小缇帮助吗？” 那熟悉的声音让赫斯的心神一点点从梦魇中拉回现实。

“……不，不用了。”赫斯喘息着，抬手揽过小缇，将她紧紧拥在怀里。那冰冷又柔软的触感，是他此刻唯一能确认的真实。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心跳声在耳边回荡。

“……小缇，有什么发现吗？”

“否定。根据资料库显示：黑铁国的建立时间为大战结束后约二十六年。 同时，有文献记载，当时人族中出现过一名绝世天才——但记录被封印，未载明姓名与所在。”

“……二十六年后……”赫斯低声呢喃，脑中闪过穆凝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据说，那位天才造出了唯一的机械之魂。”

赫斯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我大概有点猜测，但需要向中枢确认。不过……不是现在。”

“是，赫斯大人。”小缇静静应答，尾巴的光圈微微闪烁，似在守护。

——

“先出去散步吧。” 赫斯披上外套，抱起小缇，推开房门。

夜色未散，黎明还未降临。 月光如水，洒在军营的石板路上。四周安静得出奇，只能听见远处的哨声与风吹过旗帜的声音。

赫斯走在路上，步伐缓慢而沉稳。小缇窝在他怀里，耳朵轻轻抖动。 “赫斯大人，您在想什么？”

 “……在想，梦里的那个人是谁。” 

“是敌人吗？” 赫斯停下脚步，仰望着被薄雾笼罩的月亮，语气低沉：“也许……是创造了‘现在’的人。”

风吹过，小缇的尾巴在赫斯手臂上轻轻一摆。 一人一狐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像两条并行的命运轨迹—— 彼此依偎，却都在向着未知的方向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