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呆坐在椅子上许久。 会议室内只剩他与冷却下来的茶香，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投在他脸上，将他半边面孔切割成明与暗——就像他此刻的心境。

穆凝的最后一句话，如一根细针，在他脑中反复回荡。 “据说，拥有机械之魂的存在，这世上只有一个。”

赫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身。椅脚摩擦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中格外刺耳。 “走吧，小缇。” 他的声音低沉，几乎听不出情绪。

“是，赫斯大人。” 小缇的声音柔顺，却带着一丝隐约的担忧。她顺从地钻进赫斯的怀中，机械的耳朵轻轻贴在赫斯胸口，能清晰听见那紊乱的心跳。

赫斯抱着她走出会议室，步伐比往常沉重许多。走廊的灯光从头顶一盏盏掠过，金属地板反射出他孤单的身影。 那背影，在联盟顶层无尽的廊道间，显得分外落寞。

——

当他乘升降梯抵达一楼大厅时，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草气息与人群的喧哗。 然而这些熟悉的气味与声音，却让赫斯莫名感到空洞。 他抬脚刚要走出大厅的虹色门廊，一道熟悉的女声忽然响起：

“赫斯！”

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担忧。赫斯脚步微顿，转过头，正看见依兰快步朝他奔来。她的黑发被气流吹起，眼底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赫斯！你怎么了？” 依兰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几乎是颤抖的，“你脸色怎么那么差？刚才穆凝跟你说了什么？！”

赫斯怔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勉强挤出一个笑。 “学姐……你怎么没跟着少将回去？我以为你已经——”

“什么‘以为’！我当然留下来！”依兰打断他，眼神中带着明显的焦躁，“你一个人面对那种人，我怎么可能放心！我——” 她的声音哽住了。双手依旧抓着赫斯的手腕，微微发抖。

赫斯被她的情绪震住，迟疑了片刻才低声回答：“真的没事……只是合作条件没谈好，谈崩了而已。”

“谈崩了？”依兰的眉头紧皱，声音几乎是咬出来的，“赫斯，你！”

赫斯避开她的视线。那一瞬间，心底的疲惫和无力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依兰看着他沉默的表情，忽然像是失去了力气。她缓缓松开一只手，将额头抵在赫斯的手背上，声音低哑：

“求求你，有事告诉我好不好？哪怕只是一点点……”

赫斯的手被温热的泪珠浸湿，他能感受到依兰指尖轻微的颤抖。 这一幕让他心头一紧，喉咙发涩，许久才艰难地开口：

“学姐……我没事，真的没事。” 他的语气很轻，像是在安慰别人，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只是接下来……我可能会去做一些事，到时候——我再告诉你，好吗？”

依兰抬起头，她的眼中仍闪烁着湿润的光。 她直直地望着赫斯，似乎在从他的眼中寻找答案。 片刻后，她终于低下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好。” 她轻声答道，声音几乎要被人群淹没，“我等你。”

赫斯露出一丝苦涩的笑，还没来得及回应，依兰就轻轻拉起他的手。 “走吧，回去。这里的空气太压抑了。”

她的掌心仍有微微的热度，却带着一点不安的颤抖。赫斯没有拒绝，只是默默跟着她穿过大厅，踏出联盟的大门。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光影拉得很长。 依兰没有回头，赫斯也没有再开口。

小缇静静地窝在赫斯怀里，机械眼中闪烁着一丝光芒，像是在记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