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后巷被什么人从内部掏空，只剩残存的铁锈味在空气里浮动。

{注1}  金田一八零右手死死抓着伟豪的手臂，几乎是半扯半拖，把他从那栋像随时会塌掉的屋子里拉出来。

伟豪的身体已经失去了“人”的重量，从发抖到抽搐，再到现在像被掏掉魂魄的空皮袋。

他嘴唇发白，呼吸断断续续，喉咙里只剩下被堵住的轻微喘音。

那是——

污染尚未完成，但精神已经被撕开 的迹象。

「……我是不是……快要……变成……他们那样……」

伟豪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随着风摇晃。

金田一八零的手心微微出汗，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

但他知道，现在他必须说谎。

他必须要保护好这个“未被设定“的人。

「不会的。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会变成那种东西。」

他当然知道这句话没有任何效力。

可不说，伟豪会疯。

他们走到巷口。昏黄的路灯下，空气不知为何特别冷。

金田一鼻腔轻轻一动。

——血腥味。

浓得像直接把一桶温热的血泼进空气里。

他瞬间被拉回当年与赤川的最后对决。

他脚步故意慢了半拍。

就在这时——

站在路灯下的男孩抬起头。

大约十七岁。

肩宽、骨架硬，是运动员的身形。

校服外套沾着干掉的血。

双手垂着，一左一右，各握着一把“正在蠕动”的黯色手枪。

男孩嘴角轻轻勾起。

像猎人终于找到迷路的小动物。

「Found you。」

金田一八零全身从脚底紧到后颈。

——不对劲。

——这不是“遇见敌人”。

而是——

有人在这里等他。

也就是说，杀局已成。

那男孩──或说，那“猎人”──

举起双枪。

砰——！！！

子弹擦过金田一的肩膀，火烧般撕开血线。

他整个人撞上墙壁 。

伟豪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只剩破碎的嘶喘。

金田一强撑起身子。

男孩舔了舔嘴角，像在试味道。

「很棒的反应。听Hydra 说———」

他抬起双枪，动作轻松得像打游戏。

「你在找我？」

金田一八零咬牙，把伟豪往垃圾桶后面推。

「闭上眼——不要出来！」

他扑向侧边铁门。

砰！砰！砰！

子弹像两条毒蛇追着他咬，咬错还会回头再咬。

金田一靠多年经验硬撑，却明显不是对手。

Mr. Game 是天生的掠食者。

他喜欢看猎物挣扎、喜欢看绝望软化到断裂。

「不是要找我吗？我人来啦，干嘛跑？」

一句话，轻松得像在玩桌游。

金田一冲到巷角时，小腿突然一痛。

子弹穿过小腿外侧。

血立刻倾洒。

他跪倒，双手伸向腰间的两把枪——

那是他一生最好的朋友留下的武器。

Mr. Game 的影子踩在他面前。

「我最喜欢看你这种聪明人，在‘死’前，会怎么掰。」

他抬起枪口。

伟豪的哭腔像快断掉的风箱。

银色的双枪出鞘。

一瞬间，子弹发出。

弹轨追着Mr. Game的额头冲去。

彷佛有灵魂似的。

就在金田一以为这两发子弹就能平息一切时，意外发生了。

Mr. Game 只是稍稍抬起手，子弹就被他的枪柄弹飞了。

「你手指动一下，我就让他脑门开个洞。」

「而且他说了，要小心你“这双手”。」

他的枪指着伟豪，手指轻轻按着扳机。

他享受着主宰。

享受看着“玩具”在他面前无计可施的样子。

「但，说到底，就是“拼接”的嘛！哈哈哈！」

就在金田一以为只能拼死一搏时——

空气被“某种存在”轻轻划开。

像蜻蜓扑水般轻的一声——

啪。

一个脚步声轻得不像现实，却压过所有声音。

第三个人出现了。

穿着看不出牌子的休闲外套。

单手插口袋。

肩膀歪着——因为他只有一只手臂。

左臂缠绕着蝴蝶纹样，光影下静静地跳动。

鼻尖停着一只米色蝴蝶。

他的样子不是神、不是怪物。

更像一个被吵醒、脾气极差的大学生。

柯景腾。 {*注2}

（自称：现任上帝）

他抬起眼皮，看见满身是血的金田一。

「喔，是你喔。东京的那个刑警。」

轻得像在认出路边同学。

金田一几乎要笑出来，却被痛逼得脸抽搐。

「我还以为我要提前去见赤川……你怎么会——」

柯景腾挥挥手。

「路过啦。」

他说“路过”的方式，就像说他顺便买杯奶茶。

Mr. Game 眯眼。

「你是谁？单手路人？」

柯景腾打了个哈欠。

懒洋洋、毫无戒心。

「嗯……我有点烦，所以麻烦你——」

他抓抓乱发。

动作混乱，却又像一切尽在掌握。

「离开他们远一点。」

空气静止了一秒。

下一秒——

压制降临。

不是风。

不是能量。

不是爆炸.

而是恐惧本身被具体化，像一面巨大无形的手。

Mr. Game 整个人被逼跪，双枪掉落，眼角裂血。

他抖到像一只被压碎的虫.

「哈……又是谁啊……就知道Hydra不会给我那么轻松的任务……」

瞳孔收缩到极致。

他第一次真正感觉到——

自己是猎物

这不是 Hydra的精神世界。

不是控制。

不是蛊惑。

不是幻觉。

而是——

“规矩”。

不属于人类的，纯粹压制。

柯景腾蹲下，看着他像看地上的蟑螂。

「你身上的味道……吵死了。像东京那时剩下的残骸。」

Mr. Game 想动，却动不了。

柯景腾继续挖鼻孔。

「省省吧。放弃这躯壳，滚回去。」

「情势反转了。跟Hydra说我问候他。」

金田一举枪指着Mr. Game的头。

Mr. Game的手指微微一动。

下一秒——

柯景腾眼神微微一窄。

那一瞬间，地面与空气同时发出一声极低频的震颤。

Mr. Game 的鼻、耳、眼角同时破裂，像内部被硬生生扯断。

像被看了一眼就被撕裂内部结构。

他崩溃。

在那无法动弹的一秒。

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恐惧也可以被制造得这么“随便”。

这和Hydra的控制根本不是同一级别。

Mr. Game的意识像从地狱爬出来一样踉跄逃跑，连头不敢回，跌跌撞撞消失在黑暗里。

柯景腾站起身，转头看金田一八零。

「你怎么搞到这么狼狈？」

金田一想笑，但小腿的痛让他笑不出来。

柯景腾拍拍他的头，动作随意、甚至有点敷衍。

「刚刚试着从他意识入侵Hydra脑袋……太麻烦了，算了。」

「连你都没办法？？」

金田一瘫坐在地上休息。

「不是没办法，是我懒——」

柯景腾正要继续，空气突然闪动。

街道开始……改变。

像无形电流在城市里划过

「Hydra 的“炸弹“启动了。」

柯景腾眉头一皱。

下一秒——

狂风大作。

街道上出现了人影。

影子从四面八方冒出。

屋顶的。

街口的。

屋内的。

越来越多人影走出来

他们的眼睛空洞，没有眼球。

嘴巴被撕裂、却没有舌头。

动作僵硬，却不停朝着他们靠近。

伟豪尖叫到破音。

他认得那些人。

邻居的大婶。

体育课的同学。

便利店的店员。

补习班的女生。

所有人……

都被变成了“不属于人类”的样子。

伟豪吓到当场昏死。

柯景腾看了一眼那群傀儡。

打了个哈欠。

——哈欠落下的那一秒。

所有傀儡像被切断线的木偶。

啪、啪、啪、啪——

全部倒下。

安静得可怕。

柯景腾揉揉眼角。

「真的是恶趣味啊。Hydra。」

金田一看着那一地，连呼吸都忘了。

柯景腾转向他，语气轻，却像世界裂开。

「我来这国家，是因为……这里有“外来“的力量想突破我设下的屏障。」

「我原先以为是那帮外星人的杰作，但调查了后，不是。」

他一手扶起金田一，一手拎起昏过去的伟豪。

「这里不安全了。剩下的交给我。」

风掠过他的头发。

露出那双永远带着倦意、却能把城市按在地上的眼睛。

「你们两个——」

他顿了一下。

「活下去就好。」

夜风吹过。

恐惧散去。

只剩下一个单手的上帝，站在路灯下，看着即将开始的真正灾难。

*注1 =【异梦】主角 / 原作：九把刀

*注2 =【恐惧炸弹】主角 / 原作：九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