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像刚被人从内部挖空。

树叶颤抖，土壤呻吟，空气被烧得扭曲到可以拧出波纹。

连光线都像喝醉酒似的跌来撞去。

我靠在一棵被烧黑的树旁。

胸腔像塞了把刮骨刀。

Hydra 的反噬还在我的骨头里乱钻，像一条条沾毒的蛇。

每呼一次气，都像被十个维度同时压扁。

猪八戒背着小夜叉，又扶着我，足足拖着我们两个在林中走了几个时辰。

他累得快断气，却完全没发现背上的小夜叉……已经不是小孩了。

而是——一具“成年夜叉”的身体

突然夜叉指尖动了一下。

像梦里落下的第一颗石子。

像被什么从梦里猛地拉起。

下一息，他猛地伸直——跳了下来。

空气被他割开。

腥红的双眼睁开的一瞬间，我听见“现实”像被撕了一条缝。

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猪八戒走去。

那是他现在唯一熟悉、唯一信任、唯一记得的味道。

八戒的背影一紧。

他浑身酸痛得快散架，却还是下意识后退半步。

这反应倒像他欠人家几条命一样。

夜叉站在他面前。

他的眼里那种混杂着野性、迷茫、渴望、掩埋千年的孤独……像被丢进现实的湖底，缓缓浮上来。

猪八戒被盯得起鸡皮疙瘩，一双手举得像投降。

「喂，你到底是那小毛孩，还是那个和尚？」

夜叉没点头，也没摇头。

他只是皱眉。

像空气里有一处缺口。

然后——

他慢慢蹲下，半跪在泥土里。

用成年人魁梧的身躯，

做着一个只有孩子才会做的动作——

耳朵贴着地面。

鼻尖贴着泥土。

他在找某人。

不对——

他在找 某个“对他来说就是世界”的人。

「姐姐……」

「小翠……」

「姐姐……」

一声比一声轻。

那不是妖的狠，也不是夜叉的蛮。

那声音……像一个被丢进深海的小孩，用尽最后气力喊着灯塔的名字。

森林被他这句话压得喘不过气。

我忍着胸腔里针扎般的痛，深吸一口气。

「别找了。她躲起来了。」

啪。

夜叉头猛然抬起。

金红交错的眼里写着——惊慌、不安，被撕裂的依赖。

八戒脸色一白。

「她在这？她为什么要躲？」

我冷冷看他一眼。

「因为看到你那些前世的记忆。给她一些时间吧。」

空气瞬间静得像死掉。

夜叉全身轻微颤了一下。

连风都不敢吹。

我第一次看到——夜叉害怕。

不是怕敌人。

不是怕死。

是怕“她不要他”。

我暗暗庆幸。

我当时创造那个 {注1} “守护者“的决定是对的。

但我的脚下，泥土此刻却渗出黑色烟丝。

Hydra 的反噬还在侵蚀我。

我试着站起来。

结果脚踝一软，差点跪回地面。

夜叉立刻伸手扶住我。

「别碰我！」

我甩开他。

我的胸口流的不是血——

而是黑色能量，带着焦化纹路，像被某种比火更狠的东西灼烧。

猪八戒见状脸都绿了。

「你不是说没什么大碍吗？！怎么伤的那么重？」

「还不到死的地步。」

我吐出一口黑血。

但每一个字都像用刀刮喉咙。

「那个屏障像是更上面。更高维的人设置的。不是Hydra。」

「我硬撕开的时候……就像把自己的骨头拆下来。」

八戒想要查看我的伤势。

我抬手止住他继续靠近，盯着掌心那些不断蔓延的腐蚀纹路。

「但就在我撕开的同时，Hydra 顺着缺口反咬——像蛇直接钻进伤口。」

Hydra 只是守在外面等我开门。

夜叉抓住我的手腕，像怕那些黑纹会把我吞掉。

我甩开他。

我还没准备好面对他的“依赖”。

「我死不了。」我重复。

但连我自己都听得出声音里有一点虚。

他盯着我，眼神乾燥却危险。

他害怕我死。

不。

是怕 失去小翠。

我想换话题，却被突然停下的猪八戒打断。

八戒本来紧绷得像条要断的绳。

突然间——

他的鼻子动了一下。

轻轻的。

却像闻到什么不该在这座森林出现的东西。

「这是……」

他喃喃。

「……木屋……」

「热汤……」

「还有一种…相思的味道……」

他的眼神突然陷进迷雾。

像某段被深埋的记忆，从泥土里伸手出来抓住他。

我警惕地看向森林四周。

「八戒？你闻到什么？」

八戒像是陷进记忆的深井。

「这是……我以前的……谁……」

我心脏狠狠揪了一下。

——不对。

——这不是这片森林会出现的气味。

——这里有人在「看」我们。

难道，又被修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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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同一刻——

森林深处，巨树的阴影里。

一只九眼蜘蛛蜷缩在黑暗里。

九只眼全部泛着泪光。

它蜷缩着身子。

它没打算出现。

它只是在黑暗里，安静地哭。

它只是……

静静看着猪八戒，像看着一个失而复得又不敢触碰的梦。

一滴泪落下。

落在枯叶上。

啪——化为一道白烟。

然后它退回黑暗。

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森林重新死寂。

直到天际另一端——

传来现实世界“撕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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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上帝视角】

云层压得很低。

像城市上空有人把世界压得凹陷。

柯景腾盘坐在天台。

手指扣着额头，像在调一台坏掉的收音机。

他在寻找。

是谁？

造成他设的屏障出现的破口。

不是撞击。

不是入侵。

不是突破。

而是某种力量“渗入”了他的屏障一下。

近得不可思议。

却又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是那帮外星人……会是谁？」

他眉头微皱。

下一秒，一道极浅的残留能量被他捕捉。

那味道……

与刚刚擦过屏障的气息，有同质的边角。

「有点像……但味道很谈。」

他自言自语。

「离这里不远。去看看呗。」

他站起身。

意念锁定坐标。

风往他脚边卷，然后被踩灭。

与此同时——

张恬拖着拖鞋，穿着宽松睡衣，走在路灯下。

她的眼神空洞。

像刚从噩梦里被扯出来，却忘了梦里发生的所有事。

她正在脱离 Hydra 的控制。

那过程不像解脱。

更像是——从皮里撕开灵魂往外拖。

她像空气一样轻、空、脆弱。

她像活人。

也像幽灵。

路上的·行人都看不见她的不对劲。

直到——

从7-11便利店旁的阴巷，三个混混走出来。

「哟，小妹妹，这么晚一个人啊？」

「来啦来啦，陪哥哥玩一下不会怎样嘛。」

张恬停下脚步。

抬头望着他们。

眼里没有害怕。

也没有人类该有的反应。

眼睛里面没有倒影。

她像是透过他们，看向更远的地方。

混混伸手拉她手腕。

「来嘛，到后面跟我们——」

啪。

空气突然被某种力量往下压了一寸 。

混混们背脊瞬间窜起冰冷的汗。

但他们不懂是什么。

还在笑。

张恬抬起头。

那双本该是黑色或棕色的眼睛，此刻却闪着淡蓝的纹路——

像某个不属于现实的能量在眼底流动。

混混吓得往后缩。

「欸？你眼睛怎么——」

但话还没说完。

其中一个人的手在肘部以上，炸成一束血花。

像烟火一样艳丽。

两个混混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腿软瘫地。

就在张恬准备往前踏一步时——

一个清淡的声音落下。

「好了啦，他们虽然是人渣，但不至于该死吧。」

她停下。

机械式转头。

柯景腾站在路灯下，双手插在口袋里。

像高中生。

像刚睡醒。

但眼神锋利得像能剖开空气。

他眼神示意混混快滚。

混混吓得腿软，连滚带爬逃走。

只剩张恬站在光影的边缘。

他盯着张恬。

再看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能量残痕。

那是突破屏障留下的痕。

他随性的抓着头发。

「你……从哪里沾到这些东西？」

张恬的眼神波动了一秒。

一瞬间，她的脸像短暂抽离现实，眼神里出现——

葬天的影子。

某种错乱的残余。

克制着、挣扎着、试图保持“人”的形状。

柯景腾眼神瞬间变得警惕。

他从张恬的脑里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人正在往这个现实世界的裂口，投掷着“那个世界”的信息。

而带着微弱”味道”的张恬——

不是张恬。

至少——

不是“完整的她”。

「看来……我得带你去一趟『那里』了。」

他喃喃。

风从两人身旁刮过。

他往前迈出一步——

整座城市的风向跟着改变。

*注1 =初登场【命运的转折点之——命薄之人】黑影 / 创作者：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