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 青葱年华
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3日 上午6:06
总字数: 30564
无论《首都晨报》和《马丁波利斯邮报》上关于蒸汽车和马车哪个更对人健康没有损害的笔头仗打成什么样,小型蒸汽车在首都街头的数量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
同样在这个暑期开端就数量突然增多的,是年轻人,操着各地口音的年轻人——他们都是来首都旅游的外省中学生、技校生或大学生。他们早早的就放了暑假。
马丁波利斯市的各年龄层的学生对同样一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他们的暑假要比外省晚到来一个月。虽然教育部再三跟他们解释,外省放假早并不是好事,他们只是因为经费实在不足,能不上课就不上课,实际上这损害了学生的受教育权利。然而,嘿,在这些处于青葱年华的孩子们心里,把本应该用来在街头尽情游荡或与异性(甚至同性)不负责任的欢爱的初夏美好时光浪费在枯燥的课堂上,那才该叫做权利被损害。
为了从那些涌入首都的年轻游客口袋里掏钱,马丁波利斯市的大街小巷上出现了连成片的临时小酒吧——搭个棚子,放几把板凳,推一辆冰箱车,再雇个被调戏或遭遇咸猪手也无所谓的女招待——通常是也想休个假的私娼,那就齐活儿。
这样简陋的临时酒吧自然都有着同一个属性:便宜。
外省人的平均收入连首都居民的一半都达不到,如果不足够便宜,这些来旅游的外省年轻人绝对是要避之三舍的。
便宜到土里去的临时酒吧还给一类人带来的方便:瑞恩这种没有任何固定收入的小混混。
当然,瑞恩知道全城所有廉价酒吧的位置,但在圣彼得区宽敞的大道边吹着海风喝着一便士一杯口味纯正的凤梨可乐达还能顺便看看女孩子们飘飞的裙角下的美腿可比躲在皇子区阴暗的地下室闻着霉菌和死老鼠的臭气一边跟大蟑螂作战一边质疑杯子里的液体是不是工业酒精兑工业糖精外加工业色素舒服惬意太多了。
圣彼得区跟宪法区隔着马丁波利斯湾相望,原本并不是马丁波利斯市的一部分。十二年前,《大首都法案》通过之后,圣彼得区与它北边接壤的清水区一起被纳入了马丁波利斯的行政范围。
清水区是“纯粹远东人”聚居的地方,当年曾经为到底是用东岛还是西岛的方式去拼写区名闹得不可开交。最终东岛人放弃了斗争——尽管“清水”原本就来自于古代东岛的地名。没办法,因为东岛人的数量毕竟只是西岛人的六分之一,而且国会议员——无论现在的姓氏是用的什么语言——近半有着西岛血统。
甚至,时至今日,连东岛秦语都处于灭绝的边缘了。
当然以上这些瑞恩都丝毫不关心,他只是知道,观步家很可能是位于清水区。
瑞恩在圣彼得区街头临时酒吧坐了一上午所得到的经验总结如下:虽然马丁波利斯的女孩子看上去更时髦,但外省姑娘却更敢于穿短裙——她们甚至会光着腿不穿丝袜!
瑞恩所在的这家临时酒吧是整条街上生意最好的——不是由于他们的女招待长相格外漂亮而且格外会讲荤段子,而是因为他们有着一台喇叭很响的晶石收音机。
瑞恩知道,这样一台收音机的价值足够买下两套这临时酒吧的全部设备——疯狂啊,临时酒吧之间的竞争看来已经步入白热化了。
既然是在年轻人聚集的地方,收音机也就固定在了一直播放轻摇摆乐的广播台上——谁他妈的想听古典乐或新闻啊。
然而,这样只播放轻摇摆乐的广播台有着一个致命的问题:根据相关法规,它们必须在每天中午十二点准时停止播音。
十二点已经到了,瑞恩正在就着第三杯凤梨可乐达吃夹肉玉米饼。
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无意义的“沙沙沙沙”,棚子下坐着的人们一片嘘声。
“别急,别急,我有办法。”裙子比黑市索菲大姐还短的漂亮女招待扭动着腰肢走到了收音机跟前。她蹲了下来,用最微小的角度拧着收音机的调频旋钮。
酒吧里的所有人——包括瑞恩——都凝神静气的盯着女招待留着鲜红长指甲的手指。
在各种稀奇古怪的声响之后,清晰的音乐终于又传出了晶石收音机那尺寸超大的喇叭。
“牛逼!”有人兴奋的高喊着。
“牛逼!”瑞恩也跟着喊了一声——这个新学会的外省俚语他觉得非常高明,值得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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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二十二分,收音机喇叭里的音乐再次停止——不过好在并没有出现“沙沙沙沙”。
“听众们,朋友们,我是你们的NC。我吃完午饭回来啦!”这是一个充满着青春活力的男声。
“我还没吃完呢。”瑞恩嘟囔着。
他刚要了第三份夹肉玉米饼——鬼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饿。
“今天,今天,今天,就在今天!”收音机里的“NC”兴高采烈的说道:“今天我们把本世纪最有天赋的歌手和艺术家邀请到了我们的播音室!”
“你就吹吧。”瑞恩咬了一大口玉米饼,红褐色的酱汁顺着下巴流到了脖颈。
“大家欢迎……”NC拖着长腔说道:“观步……夏芽!”
“噗……”瑞恩一口把嘴里正在被咀嚼着的食物喷了出来。
“大家好。”一个像是在冰窟里存放了好多天的蜜罐似的声音说道:“我是观步夏芽。”她随即又用东岛和西岛的秦语分别重复了一遍这句问候。
“操!”瑞恩额头上的青筋又冒出来了。
“夏芽,非常荣幸今天你能跟我并肩向马丁波利斯的一千多万居民进行广播。”无线信号那端的什么NC可不知道有个叫瑞恩的人刚刚骂了句脏话。
“我的荣幸,NC。”观步夏芽温柔却有距离感的语音就算在这嘈杂的大街上都能让瑞恩心头一阵发痒。
“夏芽,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的私刻八寸唱片在成千上万年轻人当中极受欢迎,甚至有人称之为‘世界第九大奇迹’。”
“马屁精。”瑞恩使劲拍死了一只孜孜不倦想要停在他玻璃杯口的绿头苍蝇。
“呵呵……NC,多谢鼓励。那唱片我只刻了四十张,应该流传度还没有那么广。”
“我没有夸张,夏芽,虽然你的唱片只有四十张,但通过本台听到过你的歌曲的人绝对有成千上万。或者,我来说一个非常明确的数据,从本台开始定期播放观步夏芽小姐的音乐到现在的这四十八天里,我们一共收到过五百三十五封对观步小姐表示赞扬的听众来信。而根据我们长期以来的统计数据分析,我们百分之七点八的听众会通过信件与我们联络。所以,夏芽,收音机前的听众们,大家可以做个简单的数学题。”
“切,满打满算不过七千人。说什么成千上万,满嘴跑火车。你当夏芽是小学生么?”瑞恩又捏死了一只绿头苍蝇。
“哎呀!”观步夏芽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激动。“真是有好几万人呀,我真是非常非常非常荣幸。谢谢大家对我的关注和支持。”
“得,高看你了,你的数学水平果然跟小学生差不多。”瑞恩开始追击第三只绿头苍蝇。
“夏芽,这么多来信,我总结了一下啊,大家最爱提出的问题就是:你跟那些当下走红的轻摇摆年轻女歌手有什么不同?你的歌声跟她们听上去也挺像的。”
“有什么不同?不走红呗。”瑞恩嘟囔着,眼睛紧紧盯着挑衅似的在他手臂抓取范围之外飞行的苍蝇。
“啊,是这样的。我自己一个人包揽了音乐相关的几乎所有东西。作曲、作词、钢琴演奏、演唱、甚至唱片刻录本身。大家熟知的那些走红歌手,应该只负责唱歌,别的都不会去过问。”
“唱片录刻?”NC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夏芽,我很好奇,你一个这么看上去……呃,对不起,原谅我的措辞……这么一个看上去娇娇怯怯的柔弱女孩子,是如何搞定唱片录刻这样完全被男性技工包揽的事情的?”
“她个子挺高的,不是什么‘娇娇怯怯’。”瑞恩暂时放弃跟绿头苍蝇较劲,开始继续进攻自己的夹肉玉米饼。
“嗯,一开始我是觉得很困难,但因为我从小就对机械感兴趣,所以花了些时间还是学会了怎么操作那些机器。”
“哇哦,你一定非常聪明。”
“谢谢,我只是个普通人,女孩子可以学会操作复杂的机器,并不代表具有超常的智商;换句话说,智商普通的女性可以跟智商平平的男性一样轻易领会跟机械相关的知识,只是大家需要给平凡女性这样的机会。”
“说的好。”收音机喇叭里传出了噼噼啪啪的鼓掌声——一定是NC发出的。
“那么,今天本台对观步夏芽小姐的采访就到此结束了,接下去请大家欣赏她广受欢迎的歌曲《贩卖小行星的典当行》。一如既往,如果有任何对本台想说的话,请不吝写信给我们。夏芽,还有什么要对听众朋友们说的么?”
“如果有哪一家餐厅的水煮大虾特别好吃,请写信告知NC。谢谢。”
“哈哈哈,你可真可爱,夏芽。”
观步夏芽的音乐声响起,瑞恩却骂了起来。
“操。”瑞恩咬着牙自言自语道。“这么短?就叫采访?你小子是借机接近夏芽吧。你居然还当面夸夏芽可爱?你是何居心啊?你他妈的肯定是个色狼。”
瑞恩当然明白自己现在对这个NC陡然而生的敌意是因为妒忌——那又如何,妒忌就妒忌了,瑞恩又不准备当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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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冬夜办公桌上的电铃响起的时候,他真的被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自从将那把莫妮卡的枪上交之后,岚冬夜就越来越担心会有大祸临头。
可不上交呢,就一定会平安无事么?岚冬夜却也不能确定。
所长一如既往的气若游丝,仿佛没有几天好活的模样。
“冬夜啊,你在我们所也工作好几年了,兢兢业业,从来没出过岔子,我真该替你申请一枚奖章。”
“多谢所长的夸奖,我只是做好我的本职工作。”岚冬夜——就算脑子不够灵光——也立即就想到了所里流传的一个说法:一旦领导先夸奖工作踏实又说“应得奖章”,那么就意味着他要被调离了。
“我们这个所呢,地处偏僻,条件也不好,对于处于大好年华的年轻人来说,跟个牢笼也没什么两样,你说是不是,冬夜?”所长把十根指甲修剪的干净细致的手指全都摊在了面前的办公桌上。
“年轻人更不该挑剔工作场所的位置和条件。”这是标准答案,岚冬夜记得很清楚。
“嗯。我个人来说是非常不想放走你这个所里最踏实肯干的探员,但上面的调令来了,我却也没有办法把它挡回去。”所长似乎目光中真的全是遗憾和不舍。
“调令?”虽然早已有所预料,但当岚冬夜真的听到这两个字,还是颇有些震惊。
“是啊。司令部最近在调整各治安所的人员构成,调令最近是满天飞。你呢,新的工作单位是第四百一十七治安所,在隔着海湾的圣彼得区。”所长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盖着红色印章的十六开纸。
“调令在这里,你拿去看看吧。”所长把那张纸推给了岚冬夜。
岚冬夜拿起调令,认认真真的看起那几行干巴巴的字来。
“呃……”读到最后,岚冬夜脸上现出了非常迷惑的神色。
“怎么了?”所长问道。
“为什么……是去当二级探员?怎么还降级了……”岚冬夜其实心里在嘀咕:这难道就是上交莫妮卡那把枪的后果?
“哦,是这样的,四百一十七治安所嘛,比我们现在这个大得多,评级标准也不同,我们这边任何人调过去啊,都得先降一级。哎,冬夜,你别不高兴,那边二级探员的待遇标准跟我们四级探员是一样的,所以,实际上你是升了一级。”
“知道了。所长,这上面说让我即刻去报道,意思是,马上,越快越好?”
“对。如果你不怕累的话,现在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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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马丁波利斯湾的交通工具有若干个层次,从跟兽笼没什么区别的廉价小船到提供免费精致餐饮还有漂亮乘务员陪同的全玻璃客舱豪华渡轮,应有尽有。
岚冬夜选择了——兽笼。
能省则省,这是他的信条——说不定这辈子还能结上婚,而结婚没有积蓄可不行。
一个穿着笔挺宪兵制服的人跟一群臭烘烘苦哈哈的混混、小贩、流浪汉和私娼同挤在一个狭小闷热黑漆漆的船舱里,这多少有些奇怪。
“条子!”
“我操,条子?”
岚冬夜一走进船舱,就有人或愤怒或恐慌的喊了起来。
有了上次被吐口水的经验,岚冬夜现在绝不会坐视这种针对他的负面态度而不知所措了。
他把制帽摘下,指着上面的浅绿色缎带,面带谦恭微笑的说道:“看,这个颜色是指社区治安所,我不是特卫队,也不是城防团,我就是个处理鸡毛蒜皮的三级——哦不,二级探员。我的手枪里只有六颗子弹。”
也没多少人认真听他在说些什么,但总之他在渡船上并没有遇到麻烦——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实在太人畜无害了。
还没有一辆公共蒸汽车大、严重超载的廉价渡轮在大型船只激起的浪花中穿行——这不符合国家交通安全规范,但没有人真正在意,大家只想快点到达对岸,谁还管是否是在规定的安全航线上。
岚冬夜被摇的有些反胃,他轻微晕船的老毛病一直没改善过。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圣彼得区人,少年时代的岚冬夜因为晕船没少被同学笑话过。圣彼得区孩子最流行的暑假娱乐就是乘船在上马丁波利斯湾钓鱼,而岚冬夜很少能够参加他们的水上狂欢。
自从到宪法区工作以来,八年了,岚冬夜一次都没有坐过渡轮,也就是说,他一次都没回过圣彼得区。他思念自己成长的地方么?他有时候会的,但他解决思乡之苦的办法就是坐在海港区的码头上远远的看着海湾对面圣彼得区灰黄色、像被扣了个旧铝锅盖的天际线,这就够了。
现在居然被调去圣彼得区工作,岚冬夜不得不认为这是上帝或佛祖在告诉他,该回家看看了。
岚冬夜踏上圣彼得区土地的第一秒,熟悉的气味就扑面而来——煤灰和不知道什么化学物质混合而成、刺鼻但又有些奇异芬芳。圣彼得区是整个大马丁波利斯地区工厂密度最高的地方,有道理相信就是这些工厂贡献了这种独特的味道。
第四百一十七社区治安所距离岚冬夜下船的码头并不很远,步行不到二十分钟,而且,哇哦,这个治安所的建筑实在是太显眼了!
这是一栋六层的混凝土大楼,最时髦的现代主义风格,远看就像个巨型玻璃盒子。岚冬夜原以为治安所只是这栋楼的一部分,但进去一问才知道,整栋楼都归治安所使用。
岚冬夜非常确定八年前绝对还没有这栋楼,否则他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既然是这么大的治安所,那么所长也就不那么容易见到了——当然一个新探员报道也不需要面见所长,人事科就能处理一切事宜——是的,这是人事科,不是人事股。岚冬夜终于明白“二级探员比三级实际还升了一级”的说法是什么意思了。
见过人事科长,登记好了工作关系,岚冬夜又要去趟总务科。
“宿舍和食堂都在咱们楼里,非常方便……对了,你结婚了吧?”总务科长一边写着文件一边轻描淡写的问着岚冬夜。
“呃,没……没有。还是单身汉。”岚冬夜已经被问过太多次,早就不觉得说依然单身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情了。
“嗯?”总务科长抬起头盯着岚冬夜看了足足一分钟,又低头看了看他的材料,说道:“哦,只有二十七岁,还好还好,我还以为……”
“还好还好。”岚冬夜皮笑肉不笑。
“可是这就有了个问题。所里的单身宿舍已经满员了,已婚宿舍你没结婚是不能申请的。所以,你住哪?”
“我现在的宿舍到这里需要两个小时,其实我每天起早一点是可以的。”岚冬夜其实非常不想搬家,所以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每天把时间浪费在通勤上。
“那不行。”总务科长干脆利落的否定了岚冬夜的提议。“首先这样会耽误工作,其次你以前的单位不会再让你一直住在他们分配的宿舍里。你需要在圣彼得区找个地方住。外面的公寓说不定比楼里的宿舍租金都便宜。”
“我……”岚冬夜犹豫了几秒钟之后说道:“我其实可以住我母亲的公寓,那里离这儿不远,而且她买断了三十年的使用权,我现在也不用交租金。”
“哈!”总务科长双掌一拍,笑呵呵的说道:“这不正好么?你还没结婚,住父母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那就这样吧。你赶紧回去搬家,明天就要开始在这边上班了。”
“明天?”
“对,就明天。快去吧。”
岚冬夜愁眉苦脸的走出了总务科。
以他的慢性子,怎么可能一天之内就把家搬到海湾对面呢?可他实在也不擅长跟领导讨价还价,尽管他知道如果软磨硬套的话,宽限个一两天也不是不可能。
“唉,没办法,我尽力吧。实在搬不走的东西就送人好了。”岚冬夜整了整帽子,又踏上了返回宪法区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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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已经尽力了。”艾德文·加西亚把帽子拿在手里,一张圆脸上的笑容把他的五官全都挤得几乎看不见。
“可这些菜真的不够呀。”穿着围裙的新垣凌微皱着眉头看着那几个竹编的筐子。
“新垣小姐,天气太热啦,楼顶菜园里的菜都被晒死了,只能靠院子里种的这些了。”艾德文不停的用袖子擦着汗,心里纳闷面前这姑娘怎么好像不怕热似的现在还要穿这么长的裙子。
“唉,算了,确实种点菜也不容易。加西亚先生,能不能帮我个忙?”新垣凌微微笑了笑。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请叫我艾德文。”艾德文·加西亚现在真想高声赞美圣母,居然让他有生之年见到了如此纯净可人的笑容。
“帮我出去买些菜回来好么?我给您钱。”新垣凌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了好几张绿色的钞票。
“你自己的钱?”艾德文费解的看着这些钱币。
“是呀。就不必麻烦老板娘破费了。”
“这又不是你开的旅馆,你何必……”艾德文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远东人姑娘在想些什么。
“我……”新垣凌咬了咬下唇,放低声音说道:“我跟您说实话吧,我做饭浪费的食材太多了,但老板娘从来没抱怨过我,所以……所以这次我花钱买点菜也是应该的。要不是我这么能浪费食材,也不至于您送来的菜不够用。”
“也不怪你吧,谁做饭也不可能一星半点食材都不浪费啊。”
“可我……”新垣凌面颊微微红了起来。“可我真的浪费的不是一般的多。我做一份黄瓜炒鸡蛋要……要用掉四根大黄瓜……”
“啊?”艾德文的眼珠子险些掉了出来。“四根?就我种出来那种大黄瓜?”
“是的……我……我……削着削着皮,四分之三根黄瓜就没了,就只剩个芯了……”新垣凌微微嘟起嘴,看了眼角落里垃圾桶——可想而知,里面躺着不知道多少根黄瓜的残躯。
“削皮?黄瓜削皮干什么?”艾德文心想这姑娘长得是漂亮,但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诶?我们新高卢省人吃黄瓜都要削皮啊。难道不需要削么?”新垣凌睁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新高卢?好了我明白了。新垣小姐啊,我跟你说,是这样的。你们新高卢省长出的黄瓜品种跟我种的不一样。你们那种啊,皮很厚,很韧,不好吃,所以得削掉。但马丁波利斯出产的黄瓜皮又薄又脆,不用削。”艾德文从自己的竹筐子里拎出一根黄瓜,用手指甲轻轻一刮,一块深绿色的皮就消失不见,露出了里面近乎白色的果肉。
“原来是这样。我真的不懂诶。”新垣凌也拿起一根黄瓜,翻来覆去的端详着。
“那你……算了算了,我去帮你买菜了。”艾德文轻轻摇了摇头,心想这姑娘呆兮兮的可真逗。
“我……我能跟您一起去买么?”新垣凌有些怯生生的问道。
“一起?为什么要跟我一起?”艾德文可并不想带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跑闹哄哄的菜市场。
“我……我想认识一下蔬菜的种类。”
“哈?你不是帮厨么,你不认识蔬菜的种类?”艾德文觉得自己今天简直是见鬼了。
“我……我只认识黄瓜、辣椒、茄子,这三种……别的我一律只叫做青菜……”
“得……你是该跟我去一趟菜市场了。”艾德文啪的一声使劲拍了一下自己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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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附近有家菜市场很不错,有时候我也可以去逛逛。”伊丽莎白·怀特推开窗户,看着楼下的街景。
“可以,不过没必要真买什么回来自己动手。现在非要给我们配个厨娘,我们也不能让人家没事做。”雅各布·怀特嘴里咬着钉子手里拿着锤子——他正撸起袖子在修着一条翘了起来的踢脚线。
“知道。呵呵……”伊丽莎白走到丈夫身旁,蹲了下来说道:“要说让人家没事做,那是你的特长吧。你自己在这里叮叮当当,工人们却在街角喝咖啡呢。”
“我和你不一样,我就是个糙老爷们,我能动手的事情肯定不会麻烦别人。可你呢,我的小宝贝,你就算手指头破个小口我都得心疼好半天。而且……”雅各布暂时停下了手上的活计,温柔的看着妻子。
“而且什么呀?”伊丽莎白不解的的问道。
“说出来怕你觉得我太多心,但是……我还是实话实说吧,那些工人平时多半都不怎么正经,我不太想让他们进你的书房。”
“哈,我又不是在家里不穿衣服,他们就算不正经又能把我怎么样?”
“丽兹,你知道么,现在有不少微型间谍照相机流入了民间,我怕这些工人趁着来修东西给你书房装上这么个玩意。”雅各布表情严肃的看着伊丽莎白。
“啊!那就太可怕了,看来确实得自己动手修了。只可惜我帮不上忙。亲爱的,你累了吗?”伊丽莎白抚摸着丈夫肌肉紧实的臂膀。
“不累。我们这次搬家算是轻松的。而且你已经帮了很多忙了。”雅各布在妻子面颊上轻轻吻了一口。
“亲爱的……”伊丽莎白把头靠在雅各布肩膀上,欲言又止。
“怎么了?”雅各布轻轻拍了拍伊丽莎白的细腰。
“我好想亲眼看看你少年时的模样。”
“不是有张照片么?一副熊孩子的德行。”
“那张年龄又太小啦,你多大那时候?十岁?”
“十一岁半。”
“对呀,我一直好奇的是,你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的样子,真正算是个少年而不是孩子的时候。也就是他们所谓的‘青葱年华’。”
“哈,丽兹,我应该跟你提过,那个时候我醉心学生运动,总怕被宪兵抓走,哪还有心思去照相馆。”
“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对啊。你出生的时候我都大学要毕业了哈哈。”
“诶?那场大运动是在你刚上大学的时候吧?”
“没错。哎,我以前是不是没跟你说过那大运动的经过?”雅各布坐在了地板上,伊丽莎白也跟着坐了下来,依然把头靠在他身上。
“是的哟,十年了,从来没说过。”
“嗯,因为多多少少算是一笔糊涂账。事件的起因呢,是一位很受年轻人爱戴的高官突然去世。我们都怀疑他是被当时的总统害死的,因为他阻止总统连任,因此悼念活动就变成了示威游行。哦,当时走在游行队伍最前面,抬着那位高官巨幅遗像的几个人之中就有我。”
“嗯,听上去像是年轻人会做的事情。我当年也去示威游行过呢。”
“你那次不过就是在议会大楼前举举牌子抗议女子学校要求学生束腰嘛,可我们呢,不一样。我们聚集起了几十万人,占领了宪法广场,要求总统辞职。”
“这么厉害?没有宪兵来驱赶么?”
“宪兵没有来。当时的宪兵司令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其实当年至少有一半国会议员不同意进行驱赶或镇压。”
“那……你们成功了?”
“没有。宪兵是没来,但野战军来了,还带着当时刚刚投入实战的蒸汽铁甲战车。”
“啊?拿战车对付你们?你们难道有重型武器不成?”伊丽莎白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当然没有,大家都是赤手空拳。所以……”雅各布戛然而止,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才望着远处接着说道:“总之我们溃败了,四散奔逃,也不知道背后噼里啪啦的声音到底是有人引燃了本来准备庆祝胜利的烟花还是军队在开枪。我……我不怕你笑话我胆小,我一路跑出了马丁波利斯,一直跑到了爱德华兰省乡下我外公的家里。”
“所以你就一直躲在乡下直到事情过去?”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可我到了外公家的第三天,我父亲就亲自架着马车追来了。他要我回马丁波利斯自首,因为他在内部资料里看见我走在游行队伍最前排的照片——他当时指着我鼻子大骂说:‘把你脸拍的这么清楚,你还想跑?爱出风头的傻子。’于是我就跟他回了马丁波利斯,然后自首了。”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爸爸自己就是宪兵对么。”
“没错,所以我自首之后也没真的坐牢,拘留了三天,写了封保证书就被放出来了。”
“哦,幸好是这样。”
“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丽兹,你以为我被分配去研究家禽,然后日后怎么也无法通过教授资格考试,真的是因为我通常会跟别人说的那样,我学习能力差,考不出好分数么?”
“是因为你参加了大运动?”
“没错。”
“可……可你教书的时候都已经是第二共和国了呀……”
“让第一共和国倒台的导火索,第二共和国同样也会害怕。换句话说,被第一共和国放上黑名单的人,第二共和国也不敢信任,直到拉尔斯·比尔曼当上总统。他把参加我们那次运动的人全部都从黑名单上拿掉了。”
“哦,既然已经不在黑名单上了那就好。”伊丽莎白松了口气。
“傻丫头,我要还在黑名单上我们能过这种日子么?”雅各布轻轻捏了捏伊丽莎白蜜桃般的面颊,接着说道:“不过,因为一个错误的人而被主流系统性的排斥这么多年,也是够没意义的。”
“错误的人?”
“是啊,当年让我们揭竿而起的那位高官,后来我看到了一些解密了的文件之后,才知道他计划在选上总统之后逐步在事实上结束民主制。这样的道路可就跟当年我们所信奉的理念截然相反了,或者说,我们更应该去反对的人,不是当时的总统,而是他。讽刺么?但这就是现实。”
“唉……年轻人就是容易盲目。”伊丽莎白长长的叹了口气。
“嗯,但盲目、热血、冲动、做事不顾后果,这不就是所谓‘青葱年华’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么?”雅各布站起来,伸展着身体。
伊丽莎白也揽着裙摆起身,再次走到了大开着的窗户跟前。
“呀,亲爱的,你看,他们在做什么?”伊丽莎白突然有些惊诧的指着窗外叫道。
雅各布走了过来,看了两眼就淡然说道:“所谓‘青年军’,一些无所事事的学生和工人打发时间的乐子,‘青葱年华’么。你等着瞧,再过会他们就要唱旧国歌了。”
“旧国歌,你是说《吾之国,汝为尊》?”
“没错,还记得怎么唱么?”
“当然。我中学的时候可经常是领唱呢。”伊丽莎白轻快的说。
“吾之国,汝为尊。为自由,吾赞颂。洒热血,擎战旗。争平等,铸新生。吾之国,自由乡。吾之国,汝为尊。”
这是怀特夫妻两人一起在昂首向着六月的骄阳放声高歌,仿佛是一对第二共和国初期学校升旗仪式上的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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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之国,汝为尊。为自由,吾赞颂。洒热血,擎战旗。争平等,铸新生。吾之国,自由乡。吾之国,汝为尊。”
岚冬夜一听见这歌声就冒了一头冷汗——他可不想再被人群围在中间吐口水了。
他仔细分辨歌声传来的方向,然后绕了个圈子。
岚冬夜运气不错,他真的避免了跟唱歌的那群人迎头撞上——不管他们是不是那什么莫名其妙的“青年军”。
宿舍所在的小楼就在面前,岚冬夜发现街边停了辆以前从未见过的中型军用蒸汽卡车——车斗上盖着个棚子、通常用来运送兵员的那种。
“军队出面稳定秩序了?现在没什么必要吧。”岚冬夜自言自语着上了楼。
他一推开自己宿舍的门,就张大嘴惊呆了,下巴险些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空空如也,什么都没了。
不,不是什么都没了。该有的是都没了但不该有的却多了一个:莫妮卡·纳斯涅布坐在地上,抱着一听炖牛肉罐头吃的正香。
“你……你……”岚冬夜张口结舌,真不知道该问莫妮卡什么。
“哦,我来帮你搬家。搬完我饿了,就吃了你一听罐头,你没意见吧。这玩意还挺好吃的。”莫妮卡把嘴角沾着的酱汁用指头刮干净,又把手指放进嘴里吮着。
“能解释一下么?我不懂……”岚冬夜怀疑自己是不是晕船晕出幻觉来了。
“很惊讶么?我们黑市神通广大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调单位这事还能瞒得过我?说吧,你准备搬去什么地方?”莫妮卡把空马口铁罐端端正正的摆在了水槽上。
“等会,我屋里的东西呢?”岚冬夜冲进卧室,同样空空如也。
“都在外面卡车上呢。装的好好的,一件不少,包括那条粉红色的睡裙。还不谢谢我?哈哈哈。”莫妮卡爽朗的笑了起来。
“别告诉我,我办公室的东西你也装车上了。”
“呀,你怎么猜的这么准。说实话,当我知道你办公室里的东西全部都是你自己掏钱买来的时候,我被震惊了。”
“我们所经费有限,我们都是自己负责办公室……”
“好了好了,总之都给你装好了,你的仙人掌一根刺都没掉。哦还有,那个保险柜,整个给你搬上车了,可真沉。”莫妮卡用手掌给自己扇着风。
“哦哦。那个没有忘掉就最好。你的枪还在里面,这种危险的东西可不能不知去向。”
“呀……”莫妮卡脸上有了些羞涩的表情。“你这么看重我留给你的东西呀,还锁在保险柜里。”
“呃。杀伤力这么大的武器,当然要看重。哦,我得跟你说实话,我上交了一把,这样你那个打砸案件不至于一点进展都没有让整个所都脸上不好看。”
“是它么?”莫妮卡从腰上掏出了一把枪。
“啊?给我看看编号?”岚冬夜抓了抓脑袋,走到了莫妮卡身前。
“这……这就是我上交那把!你怎么拿到的?”岚冬夜吓得声音都在打颤了。
“黑市嘛,神通广大嘛,拿回一把破枪不是轻而易举。走吧,有什么问题路上再问我,我们再不走今天你搬家就搬不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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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恩和NC两人在十五分钟前都绝对不敢想象这么短时间之后自己就会跟对面这人坐在同一张桌子旁喝着“大都会”——自从品尝过“大都会”之后,瑞恩再也不想碰菠萝可乐达了。
NC,暗金色的蓬发,略带几分稚气的苍白面庞,深蓝色的圆框眼镜,看上去像个初级魔法使——没错,就是好多好多天前被瑞恩撞见跟观步夏芽同乘一辆马车的家伙。他是个所谓“绿林广播台”的台长兼播音员兼维修工兼贴小广告的——因为整个台只有他一个人。
“绿林广播台”,或简称“RS”,指的是私人架设、没有在内务部注册过的无线广播台。这样的东西合法么?不合法。但它们违法?也并不违法。绿林广播台恰好存在于国家法律的灰色地带。(注:“绿林广播台”是“Rogue Station”)
下午四点半,NC准时把录音室内的所有机器一一关掉,又给桌上玻璃盒子里的宠物跳蛛喂了食,这才拎起自己粉红色的尤克里里,锁上门下楼,走出了这栋曾经是“建国牌”机械钟表制造商仓库的三层红砖外墙建筑。
这里离一个废弃的工业码头不远,NC通常都会在当天的工作完了之后去满是一人高杂草的码头边对着大海弹一阵子琴。虽然NC无论作为琴师还是歌手都不合格,但他却对自弹自唱民谣——一种第一共和国时期兴盛一时现在却被轻摇摆完全取代的音乐风格——乐此不疲。
然而今天他离开仓库建筑没多久,就突然被一人扑倒在地,并且颈子被一只皮肤粗糙的手紧紧扼住。
“操,原来就是你这小子。果然他妈的是个色狼。”
语声未落,NC背上就挨了一拳。
NC看上去稚气未脱,文质彬彬,脾气可一点都不小。他抓住尤克里里的琴颈,奋力向上一击,噼啪的一声脆响,应该是正中了伏击他那人的脑袋——当然,琴箱也碎的一塌糊涂。
“哎哟……”一声惨叫,加诸在NC身上的力道立即小了很多,他趁机翻身而起,跳到两尺外的地方,手里挥舞着只剩下一根琴颈的尤克里里,大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NC并不是格外勇敢,这个时候他不转头而逃却要当面质问歹徒的原因是,他担心这人是要来找广播站的麻烦,他自己受伤没什么,但广播站的设备却绝对不能出岔子。他打算得把这人引到里广播站远一些的地方。
“我是你祖宗!”这个肤色红棕,头发粗硬的大男孩声音比NC更响。
“等会。”NC扔掉了琴颈,仔细打量着大男孩,说道:“瑞恩?希纳多区的瑞恩?”
“啊?”瑞恩仿佛看到自己屋里那接雨水的圣母雕像活了过来。“你怎么认识我?”
“夏芽跟我提过你,她描述过你的长相。你来这里是为了夏芽吧。”NC脸上原本的愤怒和惊慌居然已经变成了善意的微笑。
“这……废话。不是,她真的跟你提到过我?”瑞恩的脸红了一半。
“千真万确,她说你是对她鼓励最多的人——之一。因为还有我也在鼓励她。呵呵,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觉得我们俩得坐下好好谈谈。怎么样?”
“谈谈就谈谈,怕了你不成?”瑞恩使劲往地上吐了口吐沫。
“好,认识一下,我是尼古拉斯·钟,NC。”NC伸出了右手。
“我知道你是NC,你也知道我是瑞恩,已经认识了。”瑞恩握住了NC的手。
于是,没过多久,两人就真的“坐下谈谈”了,就在一个临时酒吧的棚子里。
“所以,你跟夏芽坐同一辆马车只是为了做个采访?”瑞恩已经是第三次提出了这个问题。
“你还要我再回答多少次:是的,今天你听到夏芽所说的话,就是那次我在马车里面的录音,她怎么可能会自己跑来个地处偏僻的绿林广播台录节目?”
“所以,你真的没有跟她面对面的说些肉麻的话?”
“面对面,有过的,在马车里。但马车车厢比我的录音室都大,我跟她隔着至少六尺呢。至于肉麻的话……哪句话肉麻了?”
“你说她很可爱。当面夸一个女孩子可爱,这不肉麻么?”
“噗……”NC翻了翻白眼,把巴掌贴在额头上说道:“我这是今天在录音室里临时加的,不是那天当面对她说的。面对夏芽一个这么优雅的女孩子,谁好意思当面跟她说这些?”
“那倒是。我同意……所以,她是怎么提到我的?”这个问题瑞恩同样也问过第三次了。
“她说,好几年以来,真正真心诚意鼓励过她的只有你,和我。然后我问瑞恩到底是谁,她就描述了你的长相。”NC倒是很有耐心,把这个答案也一字不差的重复了第三次。
“不是收到了五百多封听众来信么?那里面就一个都没有真的在鼓励她的?”
“唉,这个嘛,咱们是一条壕沟里的战友,我就说实话吧。没有什么五百多封关于夏芽的听众来信,我播放她歌曲之后,直到今天,收到的过的信里,提到夏芽的不过只是个位数,其中大部分都是找我索要她照片和直接联系方式,甚至还有人直接要求我向她询问上门‘服务’的价格。你觉得我能把这些告诉她么?”NC满面无奈的大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嫣红色液体,然后轻轻的咳嗽了起来。
“夏芽在皇子区住了快三年,什么没见过,你小瞧她了。而且这个女孩子聪明的很,你骗不了她。”瑞恩也喝了一大口“大都会”,却没有被酒精呛得咳嗽,心中在暗暗得意。
“可我至少不能跟她说那些听众来信里针对她的不雅言论。她是个子爵家的千金小姐,她无论如何不该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子爵?”瑞恩瞪圆了眼睛。
“清水区姓观步的家庭至少有几百,都是普通人,但夏芽的父亲是观步真一,世袭的子爵,他的家族经历了两个共和国都没有放弃爵位。虽然夏芽父亲没有任何官职,但贵族总归还是贵族。”
“哈,哈哈。”瑞恩开心的鼓起掌来。“我早就推测她住在清水区,果然没错!”
“这不是重点,瑞恩。”NC盯着瑞恩的眼睛说道:“重点是,就算你再喜欢她,也请别想方设法的尾随她了好么?如果真喜欢她,你就不该给她带来任何的负面影响,如果你到处追踪她,她最终只能彻底被关在自家的宅子里哪也不能去,你这是害了她。”
“打住!”瑞恩举起一只巴掌使劲挥了一下。“谁说我喜欢她了?我有老婆的。我只是……我只是……总想确定她现在不是已经嫁人了。她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孩,如果早早的就只能围着厨房和孩子转,那真是……悲剧。”
“哈!来击个掌。”NC不等瑞恩所有反应就啪的一声拍了下他还悬在空中的手掌。“真是战友啊!我跟你想的完全一样。所以,我们要尽力帮助夏芽,不是么?不能让她十九岁就陷入到无聊而绝望的家庭生活当中去。浪费她的一身才华,那是亵渎了上帝的造物大能。”
“怎么帮?”今天已经四杯鸡尾酒下肚,瑞恩虽然之前有些微醺,但现在却陡然清醒了起来。
“让更多人认识她,让她进入主流!她的音乐比现在所有走红的轻摇摆女歌手都要好太多了,人也长得比她们大多数都漂亮。夏芽有成为超级巨星的潜力,但我们必须要帮助她,因为她是个从小被关在温室里养大的千金大小姐,她完全不懂该怎么推销自己。瑞恩,你知道么,走红的年轻女歌手,九成都出自社会底层,从小就明白要想混口饭吃就必须不择手段,可夏芽绝对不知道这些而且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可能去做。因此这就需要我们了。瑞恩,只有让她进入主流、出名,才能打消她父亲要快些将她嫁出去的想法,你明白我说的么?虽然这听上去像五流地摊家庭伦理小说的情节,但这就是夏芽要面对的现实!”
“所以,她确实就准备结婚了?”瑞恩过滤掉了NC这段话里的大部分内容,就只捕捉到了“快些嫁出去”这几个字。
“是的。”NC狠狠的把一根牙签扎进了玻璃杯边插着的柠檬片上。“明年三月,夏芽姐姐的铜婚庆典上,夏芽父亲计划同时举行她的订婚仪式。”
“订婚?跟谁?”
“候选人都是国会议员——死了老婆的大叔们。所以,你能坐视不管么?”
“我操!”瑞恩拍了下桌子,险些把自己的酒杯打翻。“算我一个,她至少不能嫁给老头子给人当后妈。”
“没错。怎么样,兄弟,燃起来,为夏芽的未来而战?”NC目光中已经有着一团火。
“为夏芽的未来而战!”瑞恩再次牢牢握住了NC的右手。
“呼……真好。”NC笑了起来,把杯中的“大都会”一饮而尽,然后说道:“战归战,那是明天的事情。我们现在还是不能浪费大好的青葱岁月。我带你去个非常有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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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冬夜绝望的发现,自己不但晕船,还会晕——中型蒸汽卡车,而且晕的更厉害。
“岚探员,你怎么脸色铁青了?”坐在驾驶位的莫妮卡·纳斯涅布问道。
“我……咕噜……”岚冬夜只说了一个字就不得不赶紧捂住嘴——他怕已经在嗓子眼待命的呕吐物直接快马加鞭冲出牙关。
“要吐了?”莫妮卡减慢了车速。
岚冬夜先是微微摇了摇头,旋即又使劲点了点头——他实在是无法再顾忌是否会在年轻女士面前失态了。
“哇……哇哇哇……”岚冬夜畅快的喷射着黄褐色的浆状体,而莫妮卡在轻轻的抚着他的脊梁骨。
“可怜的孩子……”莫妮卡目光中满是慈爱。
“咳咳咳……”岚冬夜吐光了胃里的所有食物,大声的干咳着。
“对不起……”莫妮卡像个不小心打碎了母亲最爱的花瓶的小女孩,嘟起嘴说:“你没告诉我过你晕车。早知如此就带你坐船了……”
“呃呃……咳咳……”岚冬夜举起一只手摇了摇,使劲喘了几口气,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一样也……也晕船。没事,吐干净了就……就好了……”
“哼,早就说该修条跨海大桥,这群老头子就是不同意,说什么破坏了‘风水’。破坏你大爷啊!”莫妮卡使劲的跺了跺脚,在黄土上留下了好几个女式野战军靴的印迹。
“没事,没事。我好了。我家不远了,我能坚持。”岚冬夜直起身子,勉勉强强的对莫妮卡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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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没有记错地址?”莫妮卡睁大了眼睛盯着面前这栋土黄色、四周堆满残破的家具、顶部已经杂草丛生的五层小楼。
“我自己家我怎么可能记错。”岚冬夜看着那个锈迹斑驳的垃圾箱——这位老兄从他八岁起就呆在那个位置了。
“荒郊野外一栋长成这样的楼,我觉得可疑也是正常吧。”莫妮卡轻轻的搔着鬓角。
“因为长成这样,我妈妈才能买断三十年居住权呀。她只是个小学地理老师。”岚冬夜伸出右臂,微笑着说道:“非常感谢你,莫妮卡。没有你的帮助,我绝对今天不可能把全部家什都一口气运来这里。”
莫妮卡却没有跟岚冬夜握手,她有些不悦的说道:“什么意思,现在就赶我走?”
“不不,不是现在。”岚冬夜认真的说道:“还要麻烦你跟我一起把大家具搬上去。这里的邻居都是老年人,我不可能找他们帮忙。不过别担心,我的家具绝大部分都是电木材质的,很轻,而且我家就在二层,所以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嗯,是很轻,你忘了么,我都给你搬过一次了。”莫妮卡笑呵呵的看着岚冬夜。
“呃……”岚冬夜抓了抓脑袋。
“走吧,趁太阳落山前搞定。晚上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莫妮卡指了指自己那辆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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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冬夜和莫妮卡抬着那古色古香的雕花衣橱小心翼翼的上着楼梯。
再小心翼翼,也不可避免的把衣橱的一个边角撞到了墙上,但岚冬夜对此并不在意。
“嚯,谁这么大动静啊。”对撞击在意的是一位牙完全掉光了的老妇人。她拄着拐杖,推门而出。
“哎哟,见鬼,阿冬?”老妇人脸上的表情明确显示“见鬼”二字毫不夸张。
“是,珍妮婆婆,是我。对不起,打扰您的清静了,我们一会儿就好。”岚冬夜满面敬畏的说道。
“你……搬回来住了?你被治安所开除了?”老妇人虽然眼皮已经松弛到几乎完全盖住了灰色的眼珠,但她的目光还是宛如利剑一般的犀利。
“不不,我调到圣彼得区的治安所工作了,离这里不远。”岚冬夜的表情像是个作弊被抓包后面对教导主任的小学生。
“这是你媳妇儿吧,长得倒是不错,可为什么要穿着男人的裤子?”老妇人用拐杖的尖端指了指莫妮卡。
“婆婆,我要帮他搬家呀,穿裤子方便些。”莫妮卡乖巧的微笑着抢在岚冬夜之前回答道。
“还行,皮肤颜色够深。阿冬这白痴终于干了件聪明事。”老妇人挥了挥拐杖,接着说道:“继续搬吧,这层没别人了,你们小两口回来陪陪我也正好。”老妇人说完这句话就返回了自己的屋子里,把已经看不出原本漆色的铁门狠狠关上。
“对不起。珍妮婆婆以前是区议员,一直说话盛气凌人的,我们整栋楼都怕她……莫妮卡,你别生气,她说你是……你是……她不是故意在羞辱你……真是太抱歉了。”岚冬夜觉得自己大概该给莫妮卡跪下才能获得她的原谅。
“羞辱?硬说我一个黑市来的野女人是你这宪兵少尉的媳妇儿,那是对你的羞辱吧。我还没跟你道歉呢,你怎么还抢先了?”莫妮卡似笑非笑的说道。
“莫妮卡,能不能不这样调侃我?我……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岚冬夜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通常只会选择完全实话实说。
“接什么话,接着搬家呀!一直抬着你这破古董我手都要断了,白痴。”莫妮卡骂道——其实她嘴角满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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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莫妮卡看着眼前这灰尘已经积了三尺厚、墙纸一半都将要脱落的两室公寓,迷惑不解的问道:“妈妈呢?妈妈不住这里么?”
“妈妈不在了。七年前,那场霍乱。”岚冬夜说出这句话时的语气仿佛只是在通知莫妮卡他几周前开始饲养的蚕宝宝最终没能破茧而出。
“对不起……”莫妮卡低头望着自己的靴子尖。“可我的妈妈走的更早,我甚至不记得她的模样。”
“我不是有意提到妈妈的……”岚冬夜有些惶恐,他怕莫妮卡又放声大哭。
“不怪你,是我先提起的呀。”莫妮卡抬头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张相片,问道:“那是妈妈么?她好漂亮。”确实,相片上这个不苟言笑、三十多岁的女人的容貌可不比现在顶级的芭蕾舞演员差太多。
“是她。同样的相片应该还镶嵌在她的骨灰匣上——应该就是同样的,因为她也只留下了这张照片。”
“骨灰匣?她……”莫妮卡欲言又止——按照共和国法律,只有杀人犯和强奸犯才会被火化,而其他人都必须土葬。
“她一辈子连一条最犄角旮旯的法规都没触犯过,但因为死于恶性传染病,所以……当然,也许她骨灰匣上根本就没有照片,或者干脆根本就没有骨灰匣,反正我也从来没真正看到过。”岚冬夜说完这句话,惨然的笑了笑。“别误会,我真的不是故意引起你的同情,但我当时因为隔离令,真的连母亲的集体葬礼也没法参加……”岚冬夜的泪水无声的流了下来。
“妈妈葬在哪里,你知道么?”莫妮卡的眼圈也红了。
“不知道。”
“别担心,我会帮你找到的。别忘了,我是黑市的人,我神通广大。”莫妮卡努力的让自己不像岚冬夜一样的流泪。
“莫妮卡。”岚冬夜突然直视起身旁这位棕色皮肤的年轻姑娘的眼睛来——这件事他之前从来没有做过。
莫妮卡把头微微转向一旁,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妈妈的事,不应该被记起,所以,请你忘掉好么。人不应该把自己难以释怀的事情扔给旁人一道承担——更何况这个‘旁人’连亲友都不是。对不起,我很抱歉,莫妮卡。我不该说刚才那些话。”
“你可以把我算作你的朋友。”莫妮卡一边用大拇指的指甲刮擦着食指的指肚一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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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朋友?”满是尿骚味的楼道里,一个躺在一张布满污迹的床垫上、头发比女人还长的年轻盎格鲁人口齿不清的问道。
“对,新朋友。”NC用充满着活力的声音回答着。
“哦。”年轻盎格鲁人撑起半个身子,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道:“NC,你知道么,前两天我们在街上搞了个落单的条子。”
“缺乏明确纲领和目的性的暴力行为是没有意义的,这还要我说多少次?”NC皱起了眉头。
“不暴力,吐口水而已。”
“哦,那没事了。我带新朋友去找‘废弹’玩,TY,待会再跟你聊。”NC对床垫上的人挥了挥手,回头对瑞恩说道:“走。”
在NC的带领下,两人一直走到了楼道的尽头。
要是换做别人,一踏进这栋满地是排泄物、烟头和用过的避孕套的古旧公寓楼,肯定就吓得转头就走,但对于出自绯宫的瑞恩来说,这算个球。
这是一扇木门,铜锁看上去可能已经坏了,门上涂满了意义不明的符号。
NC一推,门就开了——果然锁坏了。
门内的房间倒是很明亮,汽灯白花花的晃眼,空气中飘散着一种诡异的香气。一面墙上挂着一张硕大的油画耶稣受难像,但仔细一看,却发现十字架上头戴荆冠的那是个女人——没有胡须,长着对大乳房。
屋里摆放着很多乐器,但却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房间正中的地板上摆着一张弹簧床垫,上面躺着两个一丝不挂的人——一男一女。
男的看上去不到二十五岁,长相平淡无奇,骨瘦如柴,眼中黯淡无神;而他身边的女人呢,可能年近三十,也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还留着几乎贴头皮的短发,如果不是胸部还有明显的凸起且乳头很大的话,一眼看去简直也像是个男人——尽管仔细瞧瞧,其实她容貌还是眉清目秀,算得上漂亮。
“这是我的好朋友,黑民谣乐队,‘废弹’。”NC介绍着这对男女。
瑞恩不知道“黑民谣”是个什么东西,他也不打算知道。
“幸会,幸会。”瑞恩随随便便的打了个招呼。
“坐吧。我去跟他们俩聊会。”NC指了指一张绒布面满是各种颜色水渍的沙发。
“行。”瑞恩大大方方的一屁股坐下——不错,这可比他屋子里的床舒服多了。
NC走到床垫边蹲下,对那骨瘦如柴的男人说道:“亲爱的,我来了你还一直瘫着?”
“小婊子。”骨瘦如柴的男人笑骂着,从床垫上坐了起来,把脸凑向NC。
两人的嘴唇黏在了一起,难分难舍的吻着——瑞恩还惊诧万分的发现,他俩的舌头也在纠缠着。
瑞恩看过脱衣舞,看过活春宫,也非常明白性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亲眼所见两个男人这么缠绵的舌吻还是平生第一次。他险些从沙发上滑落了下来。
“操,NC,看你们亲的这么甜,我都又湿了。”床垫上的女人也坐了起来。
“一起来啊。”NC对女人笑了笑,然后又把自己的唇和舌递给了骨瘦如柴的男人。
女人一把扯下NC的裤子,然后把头伸到他两腿之间,吮吸着,发出呲溜呲溜的声音。
“我操,我操。”口干舌燥的瑞恩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眼前的这一切,只能不停的发出这个最简单直接的感叹词。他觉得自己现在需要一杯不加盐的龙舌兰压压惊——你别说,沙发旁边还真有个龙舌兰瓶子。瑞恩想都没想,抓起就是一大口。
这下终于舒服了。瑞恩手里紧紧的握着瓶子,准备接着见识下这二男一女准备再怎么“表演”。
“行了,行了。”NC突然推开了正准备抚摸他臀部的瘦男人,说道:“我憋了好几天了,先让我赶紧跟VB打一炮。”
瘦男人张开双臂,倒退着一步步离开了NC。
被叫做VB的女人往床垫上一倒,自己用手臂把翘起的双腿抱住,面无表情的说道:“NC,来。”
瑞恩本不想盯着VB的身体看,但好奇和雄性本能让他还是忍不住瞥了她一眼,却发现她两片大阴唇上都穿着一个铜环。
“我操,不疼么?”瑞恩自己觉得下身一阵发紧,倒像有人要在他包皮上打孔似的。
NC双膝跪在床垫上,扶着VB的脚踝,身子往前一送,像根小腊肠似的阳具就末根而入,发出了轻微的“噗呲”一声。
“不戴套?”VB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今天不戴了。你要怀上了我告诉你去哪解决掉。”NC把眼镜摘下扔到一边,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插着。
“行。最后记得拔出来就行。”VB干脆利落的答应着。
NC的身体看上去跟他的脸一样稚气未脱,光溜溜的毛都没长几根,而且他的表情非常的认真严肃,并不像是在享受着性快感。瑞恩觉得眼前这一点都不像一男一女在交媾,倒像是个中学生在摆弄着一台缺了油的旧印刷机。
VB起先一声不响,但过了两三分钟之后,她嗓子眼里开始传出低沉的“嗯嗯”声,脸上也爬上了一团红云。
瘦男人又后退了几步,险些被沙发绊倒。他骂了一句,回头看了看,对瑞恩说道:“哥们,往边上点,我也坐一下。”
瑞恩赶紧给他让出了一个位置,瘦男人噗通一声坐倒,把双腿伸的笔直,睾丸晃晃悠悠的像是一对挂在树枝子上的樱桃。
“哥们,别误会。我和NC都喜欢女人,但没有法律规定,喜欢女人的两个男人之间不能亲嘴儿,对吧。”瘦男人不知从哪翻出半支卷烟,手略有些发抖的把它塞进嘴里。
瑞恩看到手边有盒火柴,就划着了一根递给了瘦男人。
“谢了。”瘦男人点着了烟,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团烟雾,然后伸出右手,转头看着瑞恩说道:“ZL,哥们你呢?”
“瑞恩。”瑞恩也伸出了右手。
“这名字不属于这里,你也起个跟我们一样的。名和姓,头字母。”
“没姓怎么办?”
“编一个。”
“那我继续姓爱芙珑吧。E-F-R-O-N。有人也发音伊芙珑,但我们那都念爱芙珑。”
“行。RE,挺好。”ZL又吐出一大团烟。
“他们还有多久?”瑞恩指了指“嗯嗯啊啊”的VB和“呼哧呼哧”的NC。
“谁知道。NC通常也就五六分钟。怎么,你急着接班?”ZL一边挠着自己的下体一边说道。
“不不不,我有老婆了。”瑞恩赶紧换了个坐姿,以掩盖自己已经勃起的现实——没办法啊,再觉得NC和VB的性交场面有些诡异,作为一个处于青葱年华的精壮小伙子,他的生理反应还是该来就来了。
“尊重你的选择,但这么早就把自己埋进坟墓真是不明智。”ZL指了指瑞恩一直握着的龙舌兰瓶子说道:“给我来一口。”
“可没有老婆,谁给我洗衣服,打扫房间?”瑞恩灌了一口酒才把瓶子递给ZL。
“哈哈哈,老婆就是干这个用的?”ZL险些把酒全都洒了出来。
“哥们,别当我是个呆子,我和我老婆每晚上也得来个两三次。”瑞恩嬉皮笑脸,心里却在暗暗的说道:“顺美,对不起,我可不是要占你便宜。”
“行。身体不错。”ZL朝手心吐了口唾液,然后握住了自己的阴茎。“别在意,我不能干看着这俩在这搞,我得凑个份子。RE,你如果也想凑份子那就随意。”ZL一边说着一边上下移动着左手,他的阳具眼见着膨胀了起来。
瑞恩此时却对ZL的行为嗤之以鼻,心说:“没见过世面,就这样的场景还值得撸?索菲大姐的脱衣舞都比这刺激。”旋即他又不得不自责,这时候不该把索菲拿出来做比较。但是旋即,他又忍不住暗中赞叹说,索菲的身材确实真好啊……啧啧。
ZL可不管身旁这愣头愣脑的家伙在胡思乱想什么,他专心致志的在让自己的阳具足够坚挺。
此时VB已经骑在了NC身上腰肢前后快速移动,NC表情依然严肃,而VB目光散漫没有焦点的望着墙角。
ZL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到VB跟前。VB非常有默契的一把抓住ZL的阴茎然后整个含进嘴里。
“我操!”瑞恩又不得不惊叹了一声。这下就比他见过的活春宫有趣了,原来两男一女可以这么个玩法。
“ZL,等不及了?”VB身下的NC问道。
“凑个份子。”ZL抚摸着VB头顶不过两寸长的红发。
“我快好了,马上就换你。”NC抱住了VB的腰,自己的胯上下动了起来。
“不急,哥们。”ZL潇洒的挥了挥手。“你就算再来一炮我都不急,反正今天我们已经五次了。”
“四次。”VB把阳具吐出,翻了翻白眼纠正着。
“好好好,四次就四次。待会补齐五次。”ZL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
“我差不多了,我今天一炮就够了。”NC表情淡定,像是在讨论到底该给机器上多少油。
“记得拔出来,别射我里面啊。”VB再次把阳具吐出,换用右手握住ZL前后移动。然后死盯着NC的脸,似乎在监视他有没有听话。
“忘不了忘不了……哎呀,我要好了,你快站起来。”NC推了推VB的小腹,VB赶忙起身,退后一步,眼睛还是盯着NC,而手里依然握着ZL的阴茎。
NC仰面躺着,自己捉住阳具摩擦了两三下,一股白浆就呲的一声向上窜了出来,然后自由落体去了不知什么地方。
NC喘了口气,抓了抓蓬松的暗金色卷发,干脆利落的向一旁把身子一翻,就从那不知道吸收了多少体液的弹簧床垫上滚了下来。
ZL马上就迫不及待的一把抱起VB的身子,把她面朝下放好,然后就猛烈的对她股间发起了进攻。
这下VB不再是嗓子眼里嗯嗯嗯了,她放肆的叫出了声。
NC抓起地上不知是干什么用的一块破布擦了擦汗又擦了擦下身,套好裤子,走到瑞恩身旁坐在了沙发上——还好,他把裤子穿上了,否则瑞恩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毕竟NC和ZL不一样,NC已经算是他真正的朋友了——近距离观察朋友的阳具不是什么值得去做的事情。
“有点疯,不是么。”NC自我解嘲的说道。
“有点。不过也没吓着我,我非常肯定我们绯宫也有人这么玩,只是我不知道而已。”瑞恩说的是实话,现在他觉得就算看到待会NC又跟ZL“打一炮”他都不觉得惊讶了。
“疯其实也没什么,年轻人就该做些只能年轻人干的事情。本质上,我们都是正经人。VB不是个淫妇,ZL也不是个色情狂,我和ZL也都绝对不是同性恋。瑞恩,我跟你打赌,你绝对想象不到VB和ZL走出这栋楼,回到俗世生活中时,是什么样的模样和身份。”
“我明白,就像是我在绯宫以外的地方出现时,旁人也猜不到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哈哈哈。”瑞恩得意的笑了起来,心里又想起了跟总统合影的光辉事迹。
“所以,你觉得这儿好玩么?”
“还行,其实绯宫更好玩,你该去看看。”
“我会去的,不过现在得首先想出个帮夏芽出名的办法。”
“就在这讨论这个?”瑞恩瞪圆了眼睛,指了指正在大呼小叫噼里啪啦的性交的VB和ZL——他第一次知道居然有在做爱时叫的比女人还响的男人。
“赵州禅师曰,两龙相斗,老僧只管看。与你无关的事情,就算是撒旦在你面前和天使翻云覆雨,你也就当它不存在不就好了。”NC摸了摸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
“行,小僧只管看,哈哈。哎,不过我说,NC,操,你不会让夏芽接触这些人吧,她虽然在皇子区也应该见过不少出格的事情,但我觉得她肯定接受不了你们今天玩的这游戏。”
“当然不会让夏芽来这种地方啊,当然如果她自己要求要来,那就得尊重她的意愿。她也有资格享受年轻人的生活,不是么。她有胆量逃离家庭三年,应该跟我们的理念还是合拍的。”
“操,我可跟你说。”瑞恩挥舞了一下拳头。“你要是为了自己趁机……趁机那啥而撺掇夏芽做你们这些事情,我可说翻脸就翻脸。”
“我明白。”NC阳光普照般的笑了笑,说道:“我会保护好夏芽,但她如果从其他途径知道这样的生活方式而想尝试的话,我不会干涉她,这是她的自由。不过你放心,我自己可不会趁机怎么样,我实话跟你说,夏芽对我没有性吸引力,我喜欢的纯粹是她的音乐和歌声。”
“好。我相信你。”瑞恩思索了几秒之后说道。他其实突然觉得观步夏芽就算出现在这里,他也不真的觉得生气,只要她不这么早就结婚就好——奇怪,为什么会这么想?
“瑞恩,夏芽很幸运可以跟你认识。”NC诚恳的说道。
“我有新名字了,ZL叫我RE。”
“我还是依然叫你瑞恩,所有人都必须使用缩写名这本身就变成了枷锁式的规矩,跟我们的理念不符。而且,既然我们都是为了夏芽而战的人,我就要称呼夏芽所知道的名字,那就是瑞恩。”NC双眼闪烁着激越的光芒看向斜上方,仿佛观步夏芽正像个天使似的全身发着光悬浮空中。
“对,为夏芽而战。”瑞恩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傻笑着。
面前的那对男女偃旗息鼓了,再次并排仰卧在床垫上,就像瑞恩刚走进这房间时一样——瑞恩陡然觉得仿佛刚才目睹的那些奇特行为从来就没发生过。
“既然完事了,那给咱们的新朋友唱首歌吧。”NC说道。
“行,VB,抄家伙。”ZL一个鲤鱼打挺从床垫上跃起,抓起了旁边随便一把尤克里里。
VB懒洋洋的用脚把一台手风琴勾了过来。
旋律优美舒缓却带着几分阴郁的乐声汩汩而出,伴随着VB梦呓般的喃喃浅唱。瑞恩听不清VB的歌词,但却觉得这个神经质的声音像是一把更高明的乐器。
“哇哦,好听,几乎跟夏芽一样好听了。”瑞恩鼓起掌来。
“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NC拍了拍瑞恩的肩膀。
“那个小吉他难学么?我想学学看。”瑞恩指了指ZL手里的尤克里里。
“那不是小吉他,那叫尤克里里。不难学,你想学?”
“对!是不是会弹这个,女孩子就能更有好感?”瑞恩心里想的是:如果我会弹琴,顺美是不是就没那么容易对我发脾气了?
“哈哈哈……”VB、ZL和NC三人一齐大笑了起来。瑞恩惊讶的发现,VB的笑容居然那么的纯净。
“RE,这里的尤克里里你随便挑一把。我来教你。”ZL说道。
“行。”瑞恩反正实在不知道屋子里堆着的至少二十把琴除了颜色不一样还有什么区别,于是他随手拿了个蓝色漆面,上面有着个火车头图案的。
“这把行么?”瑞恩拎着琴颈问道。
“我操。”ZL难以置信的说道:“RE,行啊你,居然一下就挑中了第一共和国时最伟大民谣歌手用过的琴。我老实跟你说,我这所有琴里,这把最贵重。”
“操,对不起,我换一把。”瑞恩像被烫到手似的,赶紧就要把这火车头尤克里里放回去。
“不用,既然你选择了它,那它就属于你了。VB,你说呢?”
“ZL,你说得对。RE,这把琴送你了。”
“呃……”瑞恩两眼圆睁的看了看NC,而NC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开始吧,来,这玩意很快就能学会。”ZL说道,然后顺便摸了把身边VB那仅仅有一点点凸出的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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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很快就能学会的,你试试看嘛。”莫妮卡·纳斯涅布把手里的纯黑色尤克里里硬塞给岚冬夜。
“不不不,真的,莫妮卡,我脑子里绝对没有长学乐器的神经。饶了我好么?”岚冬夜近乎哀求的说道。
“怪不得总被女人甩。”莫妮卡把琴丢到一边。
“是,这确实怪我。但天生做不到的事情,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啊。”岚冬夜把险些撞上一块大石头的黑色尤克里里捡起来,轻手轻脚的放回莫妮卡身旁。
“不为难你了。喝酒吧。”莫妮卡用靴子尖踢了踢脚边那个绿色的电木壳冰箱。
“好。可是,莫妮卡,你一会还要开车,根据国内治安法,你……”
“行了行了,忘了我是黑市的人?你跟我说什么国内治安法?让我恶心呢是不是。闭嘴,喝酒。帮我拿一瓶。”莫妮卡不耐烦的打断了岚冬夜。
岚冬夜摇了摇头,掀开了冰箱盖子,从里面拿出了两个褐色的玻璃瓶,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开瓶器。
噗呲噗呲两声,一对啤酒瓶盖飞向地面,白色的泡沫迫不及待的冒了出来。
“嚯,你还随身带着开瓶器?活的够精细的啊。在黑市,我们都是直接用牙把瓶盖咬开。”
“我也经常用牙开瓶,但女孩子牙咬出个缺口不好看。”岚冬夜一边说着一边递给了莫妮卡一瓶啤酒。
“那算什么,我跟你说,我里面有个槽牙彻底都没了呢,打架打掉的。你瞧。”莫妮卡转向岚冬夜,把嘴使劲张开。
“好了好了,我不是牙医,莫妮卡。”岚冬夜用手遮在双眼跟前——妈妈告诉过他,女孩的口腔也是隐私部位,绝对不可以盯着看。
“所以,我缺了颗牙,所以我不好看了是么。”莫妮卡厚实的嘴唇撅起老高。
“你……你很好看,好看,好看。”岚冬夜认认真真的回答道。
“切……好了,喝酒吧。”莫妮卡自己率先灌了一大口。
“这是……诶?”岚冬夜把褐色啤酒瓶翻来覆去端详了一阵子,迷惑不解的问道:“这怎么没有商标?这是什么牌子的?”
“没有牌子,总统府特供,每天一早从艾德华兰省的乡下啤酒厂加急送来,拉尔斯·比尔曼那老头子每天晚上都干掉半打。新鲜,好喝。”莫妮卡又灌了一口。
“总统府?”岚冬夜的身体语言似乎像是他打算把这啤酒当圣物供奉起来。
“没错啊。世界上没有我们黑市搞不到的东西。哎,岚探员……”莫妮卡对岚冬夜挤了挤眼睛,接着说道:“你那十八位前女友里,你如果对谁还有想法,我可以帮你把她们捉来,剥得精光放在你的床上任你摆布。怎么样?”
“别别别,千万别。”岚冬夜又摇头又摆手,惶恐万分的说道:“她们已经都结婚了。”
“真的?”莫妮卡似乎不打算相信。
“呃……有一个,最后一个,应该还没有……”
“好,就她了。”莫妮卡彻底喝完了一瓶啤酒,把空瓶扔向远处。
“不不不,莫妮卡,你听我说,这样是不对的。”
“有什么不对。大洪水前有位作家说过,‘通向女人心的捷径就是她的阴道’。你上了她,她就是你的。”莫妮卡说完这句话,却把头微微转向一旁,眼眶里湿润了。
“莫妮卡,你喝多了吧?”岚冬夜挪了挪身子,让自己离莫妮卡远了两寸。
“才一瓶就喝多了?你瞧不起我‘夜雾’是吧。再来一瓶!”莫妮卡尽力让自己说话不带着哭腔。
“听我说,莫妮卡。”
“说。”
“根据我的经验,以这啤酒的酒精度,你如果不想醉,一定不能喝超过四瓶。所以我收回刚才的话,现在你没喝多,但是,莫妮卡,你是个未婚年轻女孩,就算身处黑市,该有的矜持还有得有啊。我很感谢你帮我搬家,我知道我唠唠叨叨的很讨厌,所以你可以不用陪我在这里坐着了。”
“你!你赶我走!”莫妮卡瞪起一对茶色的眼睛。
“我是……恳请你不要把自己宝贵的时间耽误在我这个混吃等死的傻子身上好么?”
“你说什么呢?”莫妮卡狠狠给了岚冬夜肩膀一拳。“我又没有为了你耽误了我自己的正事,你自作多情呢是吧?我还以为你是真的老实,没想到你也是一肚子坏水整天意淫漂亮姑娘!”
“呃……”岚冬夜抓耳挠腮,就算打死他,他也不知道现在该从哪个角度去合适的回应莫妮卡。
“闭嘴吧,喝酒,看风景。我难道没跟你说过,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这里的风景?”莫妮卡自己从冰箱里抓出一瓶啤酒,一口咬开瓶盖,咕嘟嘟的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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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的确风景正佳。
岚冬夜母亲的公寓楼处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而现在他和莫妮卡正坐在山顶一处废弃哨站的顶层阳台上。
说是“小”山,却也有数百尺高,所以可以轻松俯瞰地势很低的圣彼得区。
圣彼得区一如既往的有着一个灰黄色的工业废气“锅盖”——本区居民为了保持家乡经济活力所做出的牺牲。
岚冬夜和莫妮卡已经一言不发的并肩坐了快一个小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圣彼得区空中的“锅盖”被镀上了一层橘黄色的闪亮外壳——宛如刚刚被捞出电镀池的电木。
地上横七八竖的躺着十个褐色玻璃瓶,这证明着岚冬夜之前“不能超过四瓶”的劝告没有奏效——因为他自己现在正喝着第五瓶。
远处出现了一个银色光点,而没过多久,它就赫然莅临了波光粼粼的马丁波利斯湾上空——这是一艘六蒸汽引擎的客运飞艇。
“哇哦……这东西好大呀。”岚冬夜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他此生第一次从这么近的距离看到过飞艇。
“嘿,偏离航线的飞艇都没什么好下场。”莫妮卡拿啤酒瓶尖端指了指那飞行的银色巨兽。
“会怎么样?”
“整个马丁波利斯都是禁飞区,你忘了么?”莫妮卡并没有回答岚冬夜的问题。
“呃……我不是航空执法系统的。”岚冬夜尴尬的挠了挠头——凭什么一个黑市杀手比他这个宪兵少尉还更清楚共和国的内安法规?
“马上就有空防团的人去拦截,然后就……听天由命咯。”莫妮卡耸了耸肩。
“空防团?”岚冬夜迅速梳理着自己对首都治安系统的记忆。
“国内最后的全魔法作战单位……瞧,他们已经出动了。”莫妮卡把还装着一半液体的酒瓶扔在一旁,有些兴奋的指着空中。
岚冬夜眼珠子快要掉出眼眶,也只勉强看见几个不明所以的黑点接近了那银色的枣核型飞艇。
飞艇在空中静止悬浮了几分钟之后开始努力的进行转向,六个蒸汽引擎同时冒出大股白烟。
“晚了,晚了。”莫妮卡摇着头。
岚冬夜开始祈祷上帝或佛祖保佑一切可以平安无事,然而……全能的神们大概正在打瞌睡。
飞艇的两个引擎腾起了火光,而不到一分钟之内,飞艇船体也燃烧了起来。
噼里啪啦,橘色的焰舌四射——这看上去不过就像个超大号的国庆烟花。
烧的像个灯笼似的飞艇在挣扎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无助的向斜下方坠去。
“可怜的人们……”莫妮卡闭上了眼睛。
“走,莫妮卡!我们赶紧走!”岚冬夜一把抓住了莫妮卡的手腕。
“干什么……呀……”莫妮卡轻轻挣了两下,巧克力色的脸上被涂上了一层草莓糖霜。
“去救人!”
“飞艇如果有乘客的话,是没法幸存的啊。”
“可它很可能会撞上住宅楼,我们得去救人!你的卡车可以帮上大忙!人命关天,你可一定得帮我忙呀!”岚冬夜已经在拖着莫妮卡在往哨塔楼梯跑了。
“好嘛好嘛,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莫妮卡眼角挂着泪珠却笑吟吟着说道——只是不知急匆匆的岚冬夜有没有听到她的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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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呀?”顺美·爱芙珑指着远处天际那绚烂的橘黄夹杂翠蓝的火光问道。
“烟花。”冯恺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仲夏节不远了,有些人迫不及待就开始了庆祝。”他补充道。
一高一矮,这对青年男女在绯宫楼顶平台并肩而坐,四脚悬空,背后是一大片黄瓜、莲花白和茄子植株都被晒得半死不活的菜地。
“嗯。过节真好,我喜欢过节。”顺美使劲点了点头,一对砖红色的马尾辫上下晃了晃。
“我也喜欢。”冯恺笑了笑,接着说道:“我们大平原省的远东人啊,每年节日可多了。应该说,每个月都有节日要庆祝。”
“那节日时你们都做些什么?”
“吃。无论任何节日或庆典,我们从来就是吃、吃、吃。”
“哦。怪不得你让奇奇和尼尼都折服了。”
“哈哈,没错。在我们那里呀,不能吃的男孩会被认为是废物。所以……我跟你说个小秘密,我十五岁以前非常非常非常胖,吃出来的。”
“有多胖呀?”顺美非常好奇的看着冯恺线条分明的俊秀面庞。
“我那时候有五尺八寸高,却重达二百三十磅。”
“啊?”顺美直勾勾的盯着远处好半天之后,才又说道:“我实在想象不到你那是一副什么样子。”
“身体像个球,没有脖子,眼睛被肥肉挤成了一条缝,就算哭的时候都会被误认为是在笑。”
“诶?好像挺可爱的嘛……”
“如果我是头宠物,的确那样很可爱。但我是个人。”
“哦……但如果瑞恩吃成那么胖,我是不会在意的。”顺美的嘴角向上扬了扬。
“对啊,你当然不在意,因为你就是把瑞恩当做宠物。”
“诶?我……我有么?”顺美把腰带上的蕾丝花边捏在手里搓着。
“你没发现么?瑞恩的房间就像是你饲育他的笼子。你给他喂食,替他打扫,他做了错事你就惩罚他,你这就是在养宠物。”
“我……”顺美把头低下了几秒,然后笃定的说道:“我没有把他当宠物。冯医生,你不了解我们。”
“对,我不了解你们。”冯恺被毫不留情的否定之后并没有显得不悦。“所以,给我个机会了解你?”
“我要征得瑞恩的同意。”顺美毫不犹豫的回答说。
“哦……看来我的确错了。他不是你的宠物,但你却是他的宠物。”
“我不是。”
“证明给我看。”
“好,我承认我是宠物,冯医生,你满意了么?我生来就是被当宠物养大的,我继续当宠物也没什么大不了。”顺美把右边那根马尾辫拿在手里,细细检查着发梢有没有分叉。
“可我绝不会把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当做宠物一般对待。”冯恺对顺美展现了迷人的微笑。
“嗯,可你把女孩子当做奴隶。”顺美把右边的马尾甩到脑后,又开始检查左边的马尾。
“……”冯恺此时确定这洋娃娃似的小姑娘比他想象中难对付多了。
“顺美,你都知道了些什么?”冯恺一开始并不想问,但最后这句话还是忍不住滑了出来。
“没什么。冯医生,你长得真帅。”顺美笑了笑,露出了四颗虎牙。
“我……”冯恺对顺美突如其来的赞扬措手不及,险些一个没坐稳摔下楼顶。
“冯医生,我没有开玩笑,你太帅了,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帅的男人。”顺美又开始拨弄着腰带上的蕾丝花边。
“等会,顺美,你……”冯恺从小就对自己的智商极为自信,现在却搜肠刮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要不是你这么帅,我才不会答应跟你来房顶上闲聊呢。你大概知道的,绯宫的男孩子,除了瑞恩之外我一概不理。”顺美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子,一道黄色的光芒源源不断的从她指尖流出,最终聚在空中,形成了一个男人的侧面剪影。
“冯医生,这是你,像不像?”
“像……像,可是……”
突然一阵凉风吹来,剪影散去不见。
“阿……啾。”顺美打个了奶声奶气的喷嚏。她揉了揉上翘的鼻尖说道:“有点冷了,冯医生,我们下去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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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恺恍恍惚惚。
这一切实在太偏离他所构想的剧本了。
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约顺美单独出来“聊聊天”。
对,他非常有理由后悔,因为他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立时就眼冒金星。
“姓冯的青海豚,本小爷决定了,老子不用什么‘妙招’搞你了,费了个牛劲还他妈的一无所获。老子今天就跟你硬碰硬,咱们拳头对拳头打一架。老子也懂武术!”一个愣头青的声音高声喊道。
“瑞恩!你回去,别胡闹。”顺美发出了雌猫护崽般的叫声。
“你还护着这家伙是吧?你看我不打死他狗娘养的。”瑞恩对顺美吼着。
“好,你打吧。我走。”顺美一转身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瑞恩,有话好好说……”冯恺右手捂着脸,身子摇摇晃晃。
“说你妹。我操你妈!听好了,我,操,你,妈!”瑞恩摆出一个潇洒的姿势,腾身又向冯恺的面部打去。
然而他扑了个空。
瑞恩根本就没看清怎么回事,冯恺就一晃到了他身后。
“懂武术是么?”冯恺轻描淡写的说道:“那我这招是什么呢?”
“……” 瑞恩根本没有机会回答这个问题,冯恺两根指头一戳他的耳边偏上的位置,他就像块破布一样瘫倒在地,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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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之国,汝为尊。为自由,吾赞颂。洒热血,擎战旗。争平等,铸新生。吾之国,自由乡。吾之国,汝为尊。”
雄壮的旧国歌合唱在伊丽莎白·怀特的书房中回响。
“真没想到还能真买到这首歌的唱片。”伊丽莎白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那旋转着的黑色圆盘。
“是不是找到点少年时的感觉了?领唱同学。”雅各布站在伊丽莎白身后,双手扶着椅子背。
“我们俩风风火火的冲出去一家一家寄卖店的找这唱片,确实像是热血少年才会做的事情。”伊丽莎白抚摸了一下丈夫的手。
“哈哈,在大街上跟‘青年军’合唱旧国歌不是更热血么?”雅各布眯起眼睛,望着窗外红透了的天际线。
“是呀。亲爱的,你的嗓门比那些小伙子们还大呢。”
“远东人古代有句著名的诗:‘万里归来颜愈少’,我们两个都是这样。无论我们经历过什么,我们依然心里都住着一个少年的自我。”
“亲爱的,我刚才正好也想到那句诗呢……”
“那么,丽兹,既然我们拥有永不过期的青葱年华,我们为什么不做些年轻人该做的事情呢……”
“呀!”伊丽莎白发出了一声惊叫,因为雅各布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就在……这里么?”伊丽莎白脸瞬间就晕红了。
“对,就在这里。”
雅各布将妻子轻盈且柔若无骨的身子摆放在那宽大的书桌上,然后把手伸进了她洁白的裙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