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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更新: 2023年11月5日 上午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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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一颗多么坚硬的心,才能原谅自己带给别人的伤害啊。
王长富拿出手机,从堆积如山的信息里翻出妈妈的留言,原来,是妈妈的一个堂哥过世了,妈妈希望王长富能回老家去参加葬礼。人吧,越老越容易动真情,王长富想起妈妈以前和她亲戚的那些战事,没想到,这把年纪了,没好好顾自己的时日无多,反而去操心别人的死活。人吧,不管什么年纪,只要执念还在,就不会得到安宁,妈妈还在为她的面子操心,苗桂兰为了她的面子执意改变王长富,而王长富自己呢?
王长富把手机屏幕锁上,身体往下挪了一段距离,后脑勺刚好能靠在坚硬的椅子边缘,硌的他生疼,好不容易调整了个合适的位置,闭上眼睛,心里却像打翻了一整锅辣椒油那样腻。
小核桃家新房子盖的如火如荼,半人高的石墙已经砌好了,深秋的太阳即使露脸,温度也少的可怜,既温暖不了小核桃的皮肤,也不能蒸发掉石墙里的石灰浆的水分,让这些墙加快凝固,墙修到这里,需要等几日干透后,才能搭架子继续往高处修。
晚秋的日子很舒服,农民把一年的收成装进了整个整个的大麻袋,堆放在床边,把心底压得踏踏实实的,过不了多久,家里的牲畜亦可以售卖了,倒卖牲畜的人会上门来验货,谈好价钱后直接付现,他们会自行拉走,说到底,农民除了快乐,其他多于的想法都不需要有。但无聊是真的,电视每天就播两节,剩下的就是无边无际的新闻和广告,看完电视后,只能聚在某家人的门口聊天,自然,话题还是各种信息失真的八卦,甚至有些话题的保质期已经超过二十年,人们照样拿出来咀嚼。
关于聊天的对象,村里人也拉帮结派,年纪大的人和男人们不分派系,只有女人和孩子才干这事儿,马场村和小核桃同龄的孩子有三十一个,女孩多一些,小核桃只和其中几个男生结伴玩耍,或结伴一起去割草,但凡有新人加进来,他们都会一致把新人排挤出去,这种帮派情结,不能被新人冲淡掉,帮派成立的越久,他们的仪式越多,也更团结。孩子们的帮派选人时,发起者都是选比自己弱小的人加入,这样能体现出发起者的优势,弱势的孩子也愿意被人领着玩,也愿意被人分配任务,想任务这种事儿,弱势的孩子是不愿意干的,太辛苦了。孩子们小帮派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一起寻求快乐,里面没有其他的元素掺杂。
女人的帮派则不同,她们在挑选人加入帮派时,越是事多的人越受欢迎,越多人加入越好,她们都渴望与全世界的人取得联系,希望全世界的人都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比如小核桃妈妈所在的帮派,基本覆盖半个村子的妇女,她们经常聚在郑齁包家门口聊天,郑齁包老婆超级凶恶,吵架的话,最好的战绩是一个人骂翻六个妇女。女人的帮派并不是为了寻求快乐,她们是在感受,感受帮派里其他人给她们带来的挫败感,给她们带来的无助,这些感觉体现为,每次聚会玩回家,老王肯定被骂的狗血淋头。但也有好的时候,帮派里带给她们的失望,让她们明白人必须要靠自己,就拿尊严这件事儿来说,如果你家房子不好,就有很多人说坏话,这种尊严,必须要靠自己努力才能得到,小核桃妈妈把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拿来追求这些尊严,即使,这些辛苦追求来的尊严没有人在乎,那也无所谓。
帮派太大的问题也比较明显,就是容易分化成多个扯不清但也拉不近的小群体,当这些小群体有一点点接触时,就会产生无端的猜忌,无端的骂战,被骂的人当中,有人是罪有应得,有人,却是无辜和窦娥一样。
学校大扫除结束后,小核桃和几个同学在学校里打弹珠,天快黑时才动身回家,路过郑齁包家门口时,几个妇女在坐着聊天,其中一个是三表嫂,她正说着小核桃家修房子的时间选的不好,秋天墙干的慢,如果是选开春的话,干燥的春风能把墙隔天就吹干了,修的就更快些。小核桃听到三表嫂的话,也深以为然,他也觉得,深秋晚上露水多,白天好不容易晾干的部分,到晚上又被露水浸湿了,三表嫂她们几个也觉得在理。吃完饭时,妈妈问小核桃,他在郑齁包家门口站了一会儿,是在聊什么内容,小核桃如实说了三表嫂和自己的对话,妈妈先顿了一下,把碗筷使劲砸在桌上,便破口大骂三表嫂。
但这种谩骂如果对方没听见,那便显示不出自己的厉害了。妈妈使劲拉开木门,对着沟对面的三表嫂家开始了她的征服,对方也不示弱,于是,大乱斗就开始了,农村吵架主要遵循两个技巧,这是输赢的关键。第一个技巧是把对方历史丑事烂熟于心,作为核心的攻击手段,如果对方没有历史丑事,那对方的身体缺陷或生理缺陷就必须被拿出来了,如果都没有,那对方赢的概率就会高一些。第二个技巧是语言,每一句话都不能离开性器官,人的、猪的、狗的、牛的、马的,这些对象的性器官必须加在每一句话的开头,否则没有力量,语言越是恶俗,力量感越强。这场骂战中,每一次性器官被爆出,小核桃的额头、耳朵、心脏都被重重的击打一次,妈妈声音之洪亮,让全村人都听了个过瘾,骂战结束时,妈妈赢得了一枚手下败将,小核桃给自己赢得了一份负罪感。
骂战风波过后,小核桃家盖房子的速度就加快了,新年前给房子盖上水泥屋顶才是完美的,小核桃需加倍努力,如果新年前真的把房子盖好,如果妈妈高兴了,那他还是有机会去读初中的,但这次,他不能再去求石婆婆保佑,需要换个成年人的方式来处理。
修房子需要大量的水,村里的主要水源只有一个,是从山里用水管引回来的,全村人按照人口凑钱购买的水管,全村人出动修好的蓄水池,并把水管拉到每户人家的门口,但缺水季节,为了放水,也经常会闹矛盾。总管在小荷花家的地里头,那里开始分成三个分管,第一个是去郑家坡的,第二个是从小核桃家经过,去村下朱豌豆家那个方向的,那里有十几户人家,第三个则是顺着水沟,分到吴家坞子的,那里是吴荞荞和五谷子的几个叔伯家集中的地方,另外有几户刘姓人家也吃那一分管的水。小核桃检查水缸,发现没有多少水了,需要把水蓄起来拌石灰浆,便爬了二十多分钟的梯田地,去小荷花家地里放水,他还没到家水就被人放走了,来回几次后,他也失去了耐心,便悄悄守在水管附近,发现是小荷花的姐姐切走的,起了争执。声音越来越大,妈妈闻声赶到后,便和荷花姐对骂起来,她骂的越狠,并不能让小核桃有复仇的快感,小核桃再次获得的,也是负罪感。
上学后,这两件事在学校里传开了,大多数的家长都告诫自己的孩子,不要跟小核桃玩,更不要去小核桃家,他妈妈不是什么好人,凶恶的要命,惹上她都会被骂的很难听,家长包括朱豌豆和大洋洋的妈妈在内,他俩上学后悄悄告诉小核桃的。幸好小核桃没感觉到别人在疏远自己,因为他开学时就把自己流放了,国庆节过后又找老师卸任了体育委员的职务,有时放学,会和不怎么熟悉的人打弹珠,朱豌豆家他已经没去了,大洋芋喊他去看电视,他也没去。这两件事经历下来后,小核桃决定不和任何人吵架,即使对方打了自己,那也没必要动手,至于尊严这件事,它可有可无吧,看起来也没那么重要。
校园门口的白杨树落尽最后一片树叶时,秋天也随着堕入到下一个四季轮回,小核桃回家路过的田野,不再有虫子们的欢叫声,即使有飞鸟从上方路过,投下的影子也是离开的形状,抬头看向家的方向,那个确定性的地方,第一次变得那么模糊。还记得去年桃花开的样子,即使手背带着镰刀的割伤,小核桃也愿意去冷风里玩耍,不知道该有一颗多么坚硬的心,才能熬过这冬天,才能原谅自己带给别人的伤害,还没想明白时,小核桃已经背上石头,爬向南边的石墙。
有人和小核桃讨论过,如果有下辈子,想变成什么,小核桃觉得,变成一棵树可能会更好,不需要在意谁的想法,树爸爸和树妈妈只需要给小树生命,剩下的一切都靠自己的运气成长着,不需要听谁的命令,或按照谁的意志去生长。一身坚硬的树皮,可以保护自己不被流言蜚语伤害,即使有讨厌的甲虫来啃咬,只要和小鸟搞好关系,它们很乐意清理掉甲虫们,在该成长的时候快乐成长,在该修养的时候落掉叶子休息睡觉,这是生命最好的状态。可现在的小核桃,什么都不想变,他战胜不了谁的意志,他只不过是个渺小的孩子,你愿意也得敞开胸膛,不愿意也得敞开心扉,父母的意志随意在那里转悠滋长,留给他的,只剩一个看不到头,一直被空耗着的躯壳。
哎,生活这东西,如果只剩下生物的本能在驱动,纯粹的是为了吃饱而活着,失去了目标和意义,那就没什么可爱的地方了。
王长富想起那个下午,上第一节课时,黄老师告诉大家下午只上一节课,学校的老师临时要去辅导站参加培训,听说是有邪教传入到周边的省份了,辅导站要给老师们培训内容,让他们做好防范。黄老师刚说完,教室便一片欢腾,接着,欢腾在每一间教室短暂的爆发着,大家关心的是只上一节课这个消息,至于什么邪教,算个什么东西,我们连佛都不信,邪教难道比佛教还诱人吗?走神,都在走神,黄老师上了半节课后,就让大家把课后练习先做一遍,下课前十分钟抽查,如果谁没做完,那就罚抄作业一百遍,惩罚力度略大,平时我们都是罚抄三十遍就差不多了,谁都不想放学还留堂,鉴于此,有人安静的在研究作业,有人在悄悄问谁会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离下课时间差不多了,小核桃压根不会做,陈花花做完了,他不想看她的作业,他也不知道该干怎么办,陈花花看看他。“要不我帮你填一下答案?”她这点挺好的,在尽量给小核桃保留他的自尊心。“没事儿。”小核桃笑笑答着,他也不知道真的会没事还是假的会没事,人产生焦虑和害怕,最主要的原因是对结果的不确定性造成的,他不确定黄老师会不会真的罚一百遍,本来就焦虑着,陈花花这么一问,他就更焦虑了。
回信了这么久,他俩谁也不提小核桃不能去上初中的事儿,陈花花以前会嘲笑小核桃数学不好,自从回信后,她从不说什么,即使小核桃每次作文都写第一,她也不夸奖他,总之,不提成绩。
“值日的同学,把地扫了再走,其他人可以放学回家了。”黄老师两手支在讲桌两端,透过他那被擦花的眼镜片看着大家说。
“唵?”一堆乱七八糟的小脑袋齐刷刷的抬起来,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大家这时心底都有一个相同的疑问:不检查课后练习了吗?
“对,不检查了,走的时候不要起哄。”黄老师诡异地笑着,做完题目的同学有些失望,他们等着被夸,也等着看那些没做完的人被批的好戏呢。但对于那些没做完的人来说,就如同刑满释放般的欢快了,有人甚至把书丢到空中。
小核桃没有收书包,他在等陈花花邀请他送她回家,陈花花麻利的装上书,礼貌性的问一句小核桃还不走啊,小核桃没来得及答,她就和几个女同学混在人潮里冲出了教室,大家都走的差不都了,大洋芋在自己的位置上喊小核桃,问他要不要去他家玩会儿在回家,小核桃拒绝了,理由是要回家帮忙搬石头,大洋芋有些失望。值日生催小核桃赶紧离开,别耽误他们扫地,小核桃收起书包,走进一片冷清的空气里。
很少放学放的这么早,小核桃爬到半山腰时,有些不习惯这个时间点站在这个位置,不远处的山丫口上,站立着几颗赤裸的白皮桦树,它们在微风中交头接耳,小核桃感觉能听见它们的聊天内容,不怎么保密,都是在聊夏日的美好时光。个子小的树骄傲的说自己长高了,个子高的树不以为然,认为矮个子长的太慢。一颗较老的树打断了它们聊天,让他们回忆一些美好的事情,高个子讲起去年春天的趣事,一对年轻的喜鹊夫妇在它的肩膀结了窝,到夏天时就顺利生下两只小喜鹊,小喜鹊在它的肩上跳来跳去,奶声奶气的叫着,每天都很可爱。另一个沉默的高个子开了,但小鸟们半夜会起来闹腾,搞的它那一阵子的睡眠质量都不怎样,为此,它们又展开了新一轮的讨论。小核桃觉得树们挺有趣的,微风的力度加大了些,他不由得打个哆嗦,继续往家爬。
离家不远时,屋里面传出很大的声音。小核桃走到门口时,一桌子人齐刷刷的朝他的方向看来,看的他发冷,那些,眼神,就像在等着他下锅一样,这终于盼来了,下锅前先瞧个仔细。
“这么早回来啊,还没到放学时间吧。”妈妈边往嘴里送着饭边问道。。
“娃儿长这么大啊,我是杜伯伯啊,对我还有印象没有啊?”说话的男人肥头大耳,宽阔的额头上有三条深深的皱纹,大鼻子上布满了血丝,装了一颗金牙的嘴巴,像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叫伯伯,这个是杜伯伯,这个是黄三叔,这个是严幺叔,这个是……。”老王热情地给小核桃把餐桌上的人都介绍了一遍,小核桃呢,挨个把他们喊一遍,乖巧得像个两岁多的小孩子。
妈妈吩咐小核桃去看一下猪吃的草还有没有,给两个猪加些草料后回来吃饭,小核桃转身的瞬间,妈妈继续问小核桃为什么回来这么早,得到答案后,她将信将疑的说她会去问黄老师,看小核桃说的是不是逃课。小核桃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往外走,加完草后,小核桃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在大锅里舀两大勺汤泡着饭,坐在桌子外面吃了起来。老王叫小核桃坐在他身边,听伯伯们聊天,他们的话题无非就是打战时多么的神勇,一些零星的事故,被当做故事放在了明面上来谈,小核桃附和着笑,有时候会顺势夸某个伯伯好勇敢,本来是饿的,现在吃在嘴里的东西反而尝不出什么滋味来。
说了半天,小核桃才明白这个聚会的由来,老王的老战友里面,混的较好的几个想起来还在乡下受苦的小兄弟们,便从城里下来,了解每一个老战友的生活情况,收集好信息后,回城里去给他们寻找适合的机会,他们师出有名,叫“老兵会”。爸爸妈妈听说他们来,就提前结束掉煤矿上的工作,回到家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小核桃是赶巧遇上的好事,不然换做平时,这些米饭和肉是过年才吃的上的。
杜伯伯照例问了小核桃的学习成绩,老王骄傲的说小核桃班上排第六名,作文写得很好,每次都是第一名,他介绍完小核桃的成绩后,期待着桌上的人给他点肯定,毕竟这是关乎到老战友的孩子里谁最优秀的问题,更关乎到,这种临时比赛的输赢问题。严幺叔狠狠的喝一口酒后,肯定了小核桃的作文成绩好的事情,老王的眼睛瞬间亮了,杜伯伯却不这么认为,他把一只肥大的手放在小核桃的头顶,说自己在城里读初中的女儿和儿子成绩那更厉害,虽然排名不高,但总分都是很高的那种。他说着,肥手顺着小核桃的头顶向下滑,摸到小核桃的后脑勺时顿了一下,摸到小核桃的左肩时,他使劲的拍一下,让小核桃要好好努力。小核桃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当那只肥大的手放在他头顶时,他就感觉像有一只毒蜘蛛掉在头发上,爬到他的肩膀后,恶狠狠咬了一大口后才离开。
妈妈在一旁努力的夸奖着杜伯伯的孩子多么优秀,小核桃没法和他们比的,她说小核桃不仅没那个命,也没那种学习能力。妈妈说完后,小核桃谦卑地表达了对杜伯伯家哥哥姐姐成绩的崇拜,妈妈这才放心地笑了笑,继续指挥老王给几位伯伯把酒倒满。
几杯酒下肚,杜伯伯决定,要送小核桃一个礼物,说完送礼,他先给自己嘴里填上几颗香喷喷的花生米,左边的裤包摸一下,抬起左手搭在桌子上,支撑着身体。抬起右手,硕大的拳头圆鼓鼓的,伸开手掌在右边的裤包上拍几下,以确定自己到底要送的是什么礼物,确定不是右边空裤包里的礼物后,他费力的转动身体,拿过搭在椅子上的黑皮衣,几个口袋翻遍后。终于,满意的递给小核桃一支快写完的圆珠笔,那是他从城里带来的,小核桃必须收下,这种城里货,马场小学的校门口三毛钱一只呢,小核桃连声道谢,满意得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杜伯伯借机问问其他几位叔伯有没有礼物,还没等大家面露难色,他便转身自信地给小核桃说,他们这次来,是要了解老王的情况,然后去城里给他某一个职位,其他的好几个战友,他杜伯伯都能帮他们安排到县里的政府单位去。比如,燕子店的老刘,在县人大当保安,捡柴坡的老蒋,在市一医当保安,大营脚的老沈,在市财政局当保安,杜伯伯说了一大长串的例子,小核桃听见的就是“当保安、当保安、当保安”无限循环着,小核桃心想,这些人是得多喜欢制服啊。
杜伯伯讲完后,满意的摸着自己的腰上的那一圈物质,他油腻的黄毛衣有点兜不住的样子,人到他这个年纪,到他这个境地,羞耻心和谦逊早就被岁月带走了,剩下的就是老王和妈妈的崇拜之情。从天明吃到天黑,从天黑吃到夜深人静,杜伯伯们终于收工了,其中某个叔叔开了车来的,他们还要去另外一个老战友家坐坐,在那家过夜。
“老王你就是不懂事,你要我操多少心你才能成点事儿啊。你战友都混这么好,我们这条件,连留人家过夜都没地方睡。哦,人家还想着从城里来了解你的情况,来给你找工作机会,你就不会主动点啊。”妈妈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数落着老王。
“我这不是没他们联系方式吗?”老王委屈地为自己辩解着,他以为这是个好招。
“我说你是猪你不信,你爹妈生你的时候,脑子里装的不是人脑髓吧。”
“你不要乱骂人。”老王反驳到。
“你看看人家老杜家婆娘,在城里享福,我就要和你在这里过苦日子,你满意了吧。”妈妈开始流眼泪,老王对不起她,没给她好的生活,她委屈的泪水流了下来。
老王一个劲的道歉,说现在的生活正在变好,以前住茅草屋,现在能修水泥平房,过不了多久就能盖水泥顶,这些都是好的改变,再过几年,家里也买电视和沙发,老王让妈妈放心,不会让她过苦日子的,说到水泥房,妈妈这才把眼泪暂停掉。她转身质问小核桃,为什么不能考第一名,少贪玩点,要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出来给杜伯伯他们看一下。小核桃微笑着答应,他把没吃完的花生米装进空了的罐头玻璃瓶,把几盘吃剩的肉攒在一个盘子里,把碗里吃剩的米饭倒进地上的食盆,明天喂给小鸡仔吃。想到杜伯伯摸自己的头,小核桃胸中一阵翻腾,那是个有社会经验的老流氓啊,他不理解为什么爸妈那样低三下四。
饭局上的老兵,王长富,谁都有自己的面子要维护,面子要维护好,总的付出些什么。王长富唤醒手机,用语音回复妈妈他不去了,和他无关,他不想做别人眼里的好亲戚,或者是孝顺的儿子,他就想做会儿自己,毕竟,他也是要面子的啊。